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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页

赛罕走过来,弯腰,两臂猛地托起那轻飘飘的人,不待她反应就扔进了床里。

雅予惊得叫,「你,你这是做什么?」

「能做什么,睡觉。」赛罕拿下外袍扔到了架子上,把枕头拽过来摆好,安安稳稳躺了下来。

「啊??你,你也睡床?」

赛头扭头坦坦然然地看着她,「不睡床睡哪儿?」

「你不是说,不是说……」雅予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说了你睡床,可我说我睡地了么?」

雅予瞪大了眼睛,苍天啊,人还能,还能无耻成这样??哆哆嗦嗦仍然一股火起!掀了被子就想越过他下床去。

「你敢。」

雅予一僵,再不敢动……

他有限,他说话做事向来有限。短短相处的时日,雅予几乎是战战兢兢地在生死的边缘学会了揣摩他,不能说透彻,却常能猜个七八分。只这两个字,语声不大,却是那语气……如此阴沉。雅予僵着不动,不往前去,也不往回退,甚而都不敢回头看他一眼,不想看到与逃离那一晚一样阴狠的目光……

吓着她了。赛罕莫名有种当年训狼崽的感觉,只是心里却不似当初的爽利。伸手拉了她,「过来躺下。」

雅予只觉得浑身僵硬,却是顺着他的手躺下来,小心地往后撤撤方才裹了自己的被子。

赛罕打开自己的被子摊开来,盖了自己一併也盖了她,「我不能特意给你添张榻,懂还是不懂?」

「嗯。」

她乖乖点了头,只是这顺从不知为何让赛罕有些彆扭,他是当真没想吓她,看着她缩在被中只戒备地露了眼睛,正想像揉搓诺海儿似地揉揉她,手到了半空又收了回来,掖了掖被角,「你怕我怎么着啊?」

怕他怎么着……他为的是她的病,她信。只是,她也真的怕。可她能说什么?怕他杀她?一时半会儿他绝不会。怕他非礼?这话……怎么说出口……

「明儿,明儿能不能多生两个炉子,地铺,地铺也不冷。」

「不能。」

「牛粪那么些,又不值银子……」

「太热,我流鼻血。」

流鼻血?再想起那十个冰袋子,雅予禁不住蹙了蹙眉,「你当真那么怕热?」

「嗯。」

「那夏天你怎么过?」

赛罕长吸了口气,想想还是不告诉她了,「我自有办法。」

雅予想不出还有这种人,还有这种毛病,是虚火还是内热?可他这么壮,哪里像有病?想不通,只在心里悄悄撇撇嘴,你就是太张扬,烧的。

「睡吧。」

「嗯。」

……

折腾这半宿已是后半夜了,帐外暴风雪愈行愈烈,帐中寒气逼人。这么恶的天气,草原上也不多见,明早怕是连帐帘都打不开了。

一时念着营中兵士,一时又惦记大营的牧民,赛罕睡不着干脆侧身躺了。身边的人好是安静,可就着将残的烛光看到那对睫毛绒绒颤颤,气息也不闻。心想这头一夜同榻而眠,没吃药又没捏脚,她定是睡不着,倒不如把她耗乏些。

「鱼儿,鱼儿?」

「……嗯,」雅予怕又生事本想装睡不理他,可头一次听他这么叫,竟是有些无措,鬼使神差地就应了。

「今儿让你背的那篇文背下了么?」

「背下了。」

「背给我听听。」

唉,果然生事……

大半夜背书,雅予也不敢驳,只好睁开眼睛,一字一句背起来,尽力发准音。

帐外是狂风暴雪,帐内是一支小烛,小烛中是她柔柔软软的语声。这意外的组合如此绝妙,赛罕听着,一时很是受用。只是这受用的时候太短,不一会儿她就一字不差地背完了。

「你觉着怎样?」

他反问过来,雅予不知该怎么答,想起前晌他对她的字那般不屑,此刻自己也不好说究竟背的怎样。

「单个的音都还过得去,只是这一连成篇,说成话,就不成了。」

「怎的不成?」

「你总是褪不净汉话的声调,拐在蒙语里,四不像。」

他这么一说,雅予自己虽不觉,可也觉得该是这么个理。

「依我看,你别急着背书,要先学话,学语气,找个你听过的女人的语气,仿着来。」

「听过的女人?」雅予轻轻咬了唇努力想着,谁呢?她见过的胡族女子本就寥寥,真正说过话,熟悉语气的只有两个。「诺海儿?」

「诺海儿不行,那还是个娃娃。」

「那还有一个,就是,就是托瓦的大妃了。」

「托瓦大妃?」赛罕一挑眉,「那粗壮的肥婆,那日寻死用了我三个兵士才摁住她。一日吃一头牛,那形状也得吃了两百多年了。

扑哧,雅予再屏不住笑出了声,想着那女人的模样实在是如他所述,这便掩了口吃吃笑个不住。

「瞧瞧,糟蹋旁人就能把你乐成这样?」

他懒懒一声,一如既往的沉、冷、不起波纹,越发添了趣儿,雅予藏在被中乐得涨红了脸,只看到被子颤颤的。

「我只认得这两个,再没了。你说怎么办?」

好半天平息,她才露了个小脸,这回倒是认真敢看他了。

「我说啊,你往后说话的时候就念着我。」

「念,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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