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当时外婆没有回答,而是将这个问题抛回去。
「她不回来,你自己不会去找么?」
「她会烦我的。」
顾嘉裕吸了下鼻子,想起两周前他们分手那天。
施烟涵几乎将这辈子所有骂人的话都说了出来,他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几乎狂躁的状态。
而这个人是施烟涵,是积累了太多负能量的施烟涵。在一瞬间爆发了的施烟涵。
路过的人像看疯子一样看她,可她根本没心思管那些目光,只在发泄完所有恨也好、怨也好,最后一身轻鬆地丢下一句:
「顾嘉裕,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得到别人的爱。」
她做事从来给自己留余地,唯独跟顾嘉裕这件事上,她没有半分让步。
那时顾嘉裕手里的姜汤都快凉了,他才痛苦地从回忆中抽离,抬眼看外婆,她眼中平静却非静止。
像柔软光滑的湖面,走近了,也能看见涟漪。
「她真的好讨厌我,我应该从她世界里消失。」
外婆没有顺他这句自暴自弃的话,而是轻声重复刚才说的那句,将语气改为陈述。
「她不回来,你也会去找她的。」
……
「顾嘉裕。」
屋外有风,开摩托的社会青年炫酷地发出巨大噪声,从每一户入睡的门前呼啸而过。
碰巧看到亮灯的,一眼瞧见里头的黑白照,也嫌晦气快速离开。
他坐在客厅的木质长椅上,睁眼看钟。
已是凌晨四点。
「顾嘉裕?」再一声。
他猛的反应,这不是幻听。
三两步上楼,声控灯很给面子的眨了两下,最终也没有照亮楼道。
施烟涵房门开着,人就在旁边。
她洗过澡,身上有很淡的沐浴液香。只是她穿得单薄,就这么仰着脸蹲在门边上的模样,乍一看有些瘆人。
「怎么不睡?」他想也没想,扶她站起来,手碰上时,却惊于指下温度。
「好凉——」他的尾音还没落下,刚扶起来的人就直接一软,倒进他怀中。
他第一反应是施烟涵晕倒了,立刻把人往床边送。
「你应该不会趁人之危吧。」她刚躺上,一脸惨白道。
顾嘉裕皱着眉,将被子拉到她脖子边,把人严严实实盖着,冷声:「我对半死不活的人没兴趣。」
「半死不活的我也没兴趣?」腹部剧痛缓解,她一时玩心上来,三言两语撩拨他。
顾嘉裕沉默,垂眼与她对视。
施烟涵眨眼频率加快,清楚地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氛围被她这一句话带得无法挽回。
顾嘉裕伸手轻捏她两侧脸颊,被迫让她薄唇微嘟着:「身体这么弱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施烟涵蹙眉瞪他,在发火之前,这人讪讪收手,恢復那副正经的模样:「你哪里不舒服?按理来说吃了感冒药应该还睡的好一些,你怎么失眠了?」
「肚子疼。」她隐晦道。
「吃坏肚子了?」
「…….」
顾嘉裕看她不说话,思索片刻:「例假?」
「嗯。」她瓮声瓮气回答,略微觉得尴尬。
「我等会给你充个热水袋,卫生巾够吗?没有我去买。」
「你会买这个?」
「看得懂汉字,明码标价,为什么不会。」
施烟涵眼神飘忽地扫了他一眼,往被子里缩了缩。
「对品牌有要求吗?」他并不认为这是件令人羞愧的事,却也足够耐心。
「……我平常用乐雅的,日用长度买最寻常的就行,夜用买最长的。」
「最长是多长?」他甚至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敲敲打打。
「……420。」
「好,你睡一会儿。」
说完他保存备忘录,面色不变确认她盖好被子后便三两步下楼。
把卫生巾买回来之前,他中途还上来了一次,将一个暖融融的热水袋垫在她脚心下。
亏得有这个\"小火炉\",施烟涵得以安心入睡。
第二天早晨,施烟涵一睁眼就看到放在床头的一个塑胶袋。
里面放着几包她要的卫生巾。
盯着那袋东西发了会儿呆,她起身走去卫生间洗漱。
顾嘉裕这个房间装修很简单,空间也狭小。墙上的镜子上有透明胶残留的痕迹,以他的性格,没准是以前贴在这每天早晨刷牙复习的学习内容。
楼下有人在吹唢吶送丧,施烟涵动作快了些。
脱下裤子时,看到内裤上一滩新鲜的血迹,先是烦躁地皱眉,之后猛然想起什么,快速换新内裤后推门出去,视线在床上搜寻时,果然看见那上面的血。
「......」
这还是他的床。
好巧不巧,楼道传来脚步声。
没几步,顾嘉裕便抬手敲门:「起床了吗?」
施烟涵刚才冲马桶的水时动静不小。
在这种农村的小房子,隔音自然是很差。他肯定听到了才上来的。
「起了。」她硬着头皮应了声。
施烟涵磨磨蹭蹭,把被子盖过去,想了想又扯开,有些苦恼地走到门口拉开条缝:「怎么了?」
顾嘉裕微愣,把手里的塑胶袋递过去:「早餐。」
楼下来了很多人,现在有不太熟的亲戚在下头主持局面,他才有空抽身买了些早点和粥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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