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御膳房做些陛下爱吃的。」沈琉墨同来通传的小太监道。
小太监一乐,「您和陛下说的话都是一样的,陛下让御膳房准备您爱吃的。」
「是吗?」沈琉墨唇角微弯, 「既如此,那就听陛下的。」
「奴才明白。」小太监笑眯眯走了。
二人共同用了午膳, 早上的不愉快就此揭过。萧吾泠下午陪沈琉墨休息了会儿, 睡醒之时沈琉墨正倚靠在榻上看话本。
他不由心想,沈琉墨日日在长乐宫里, 除了看看话本打发日子,实在没什么其他消遣,这样的日子久了应会烦闷吧。
他是否偶尔会厌烦这样的日子。
「墨儿,你嫁给朕, 可曾后悔过?」萧吾泠沉思问道。
沈琉墨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放下话本, 把问题重新抛给萧吾泠,「陛下可曾后悔娶臣?」
都不敢看他的眉眼,萧吾泠不言语沈琉墨也知道答案了。
最初的四年, 怕是日日夜夜都在悔恨娶了自己不爱之人。
「便是再相爱, 想必都曾后悔过吧。」沈琉墨道, 「若是不入宫,臣有幸找个行性温和的夫君嫁了, 也不一定不会后悔。」
「臣总觉得,人活这一遭,选择了这条路,就註定与另一条路错过,每每困顿之际,后悔当是必然的,毕竟没看过的风景,想像中都是美好的。」
萧吾泠似乎在仔细消化他的话,沈琉墨看着他沉思的面容,突然一改深沉,道,「但臣嫁给陛下,本就是在赌,如今的一切证明臣赌对了,因而不会后悔。」
「朕不会让你后悔。」萧吾泠眉眼舒展,认真道,「等我们有了皇儿,等皇儿长大成人,朕就带你去看看另一条路的风景。」
萧吾泠张开双臂,沈琉墨自觉倚靠在他怀里,「臣等着陛下。」
「当务之急,还是先有皇儿。」
「那就要陛下努力了。」沈琉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笑道,「不过说不定皇儿已经在臣的肚子里了,毕竟陛下一发就中。」
「嗯?」
「没事,臣说陛下英勇。」萧吾泠收紧双臂,在他鬓边留了个吻,「真如墨儿所说,朕就要让内务府为小皇子的诞生做准备了。」
「等臣真怀了再准备也不迟。」沈琉墨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下腹,「陛下摸摸,像几个月了。」
萧吾泠认真摸了摸,哑然而笑,「今日吃得少,顶多一月。」
深宫幽寂,萧吾泠想,等过了这阵,得空带沈琉墨出去走走,说不定心情好了,身子也就好了,整日在宫里闷着,再好的药也不及愉悦的身心。
暗卫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萧吾泠吩咐的事大体就有了消息。
果真如他所想,沈琉墨和沈家可以用势不两存来形容了。
「殿下从出生就被抱给嬷嬷抚养,不曾在沈夫人跟前待过一日。」
「殿下年幼时,沈夫人不准他喊自己娘亲,一直到殿下被外界熟知,京中的贵妇人夸讚沈夫人教子有方,沈夫人才对殿下好了些。」
「也就是说,皇后是由谁几个卑贱的婆子养育成人的?!」萧吾泠哪怕早有准备,依旧心中大惊。
从出生就被抱离母亲身边,那他的墨儿是如何长大的!
「属下查到的消息是,殿下一直被养在沈府的偏宅里,哪里距离主院落很远,由几个嬷嬷教导,殿下从小到大换过不少嬷嬷,不过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死了。」
「沈府的偏宅……沈重棠那老东西呢,难道也是不管不问?」
「应是如此。」暗卫用丝毫没有起伏的声调继续道,「沈相对殿下的教导更加严厉,那些嬷嬷都是沈相一手挑选的,他让几位嬷嬷叫殿下规矩,对殿下肆意打骂。听主院的下人说,经常能听到孩童的哭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殿下十岁左右才结束。」
「两个畜生!」萧吾泠震怒。
十岁早已知荣辱通情理了,怕是哭而是躲起来偷偷哭。萧吾泠牙关紧咬,下颌一阵酸涩,「还有其他的吗?」
「殿下出嫁前,沈相曾找到殿下说过什么,自那以后二人就断绝了关係,至于说了什么,属下无能,未曾查到。」
「好,朕知道了。」萧吾泠抬手让其退下。
宣政殿静谧无人,萧吾泠把头靠在案桌前,重重吐出几口浊气。
原是如此,原来如此。
不过是卑怯,惧怕,没有安全感,还是最开始那一年对他百般的讨好,都解释得通了。
与生身父母决裂,沈琉墨恐怕将他当成了救星,将嫁给他当作了唯一的生机,所以那日才会说嫁给他是一场赌。
沈琉墨说赌赢了,可前世,他一辈子都是输的。
若是没有重生这个契机,这辈子,沈琉墨难道还要重复前世的悲剧,从狼窝又入了虎口,终其一生也不曾被谁爱护过。
说不清是对沈重棠的恨意多些还是对曾经的自己恨意多些,萧吾泠一直在宣政殿待到深夜。
他没办法面对沈琉墨,他应该再多爱沈琉墨一些的,从前责怪沈琉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像是个笑话。
或许以前只能靠受伤才能躲过一轮又一轮的打骂,所以他格外能忍疼,所以才会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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