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默默等待时机,直到容安寄居侯府的第二年,老侯爷突然病重离世。
她借府中操办丧事,竟枉顾容安名节,设计她与裴宴笙后宅私通,再安排婢女撞破姦情。
彼时丧宴宾客皆是京中名流,他二人衣衫不整被一群贵夫人堵在床上看的百口莫辩。
本朝以孝治天下,父亲尸骨未寒,身为嫡长子竟然与未出阁的女子白日宣淫,这真真是大逆不道,枉顾人伦。
御史口诛笔伐,皇帝颜大怒,最后夺了裴宴笙的功名,掳了世子之位,更斥其色令智昏,不忠不孝不义。
这一仗,裴夫人自以为赢的十分漂亮,可她远远低估了继子的狠厉。
老侯爷热孝刚过,声名狼藉的裴宴笙便将容安迎娶过门,博了个敢作敢当的喝彩,之后远赴边疆杀敌。
四年时间,他披荆斩棘,战功赫赫,一路升至主帅,朝廷正直用人之际,皇帝早忘了那点子龃龉,越过世子之位,直接晋封他为西陵候。
不久,京中开始流传裴夫人为母不仁,为夺爵位竟用下三滥手段坑害继子,其亲儿子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嗜赌好色,不学无术。他输光家产,竟被讨债的逼着跳窗摔断了一条腿,没多久,他又在勾栏里染上了花柳病,最后全身溃烂而亡。
裴夫人疯了,整日大喊继子是魔鬼转世,她死在寒冬腊月的晚上,据说是失心疯跑出侯府,最后冻死街头。
再接着便是容安,其实高门大宅里的阴私争斗并不稀奇,不过新晋裴侯的睚眦必报和手段,众人也算领教了。
第2章 重生
正德十六年。
阳春三月,一艘由晋阳前往京城的客船在江面上悠悠行使。
船舱的床榻上坐着一个素衣少女,少女肤若白雪,乌髮如云,小巧精緻的脸蛋上一双翦水秋瞳幽幽望着窗外。
此刻正值日出时分,一轮红日自江面缓缓升起,水天一色间多了一抹艷丽的红,就连江面上缭绕的晨雾也似披上了一层橘色的轻纱。
真美,美得恍若隔世。
少女不自觉便看痴了,怎料她嚮往的眼神却骇住了刚进门的丫鬟。
紫苏快步走到窗前,猛地抽走支棱的竹棍,厚重的乌木窗便啪的一声合上了。
她转身看着少女,眼圈通红:「小姐,奴婢求求您,您莫要再想不开了。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奴婢怎么活,叫老夫人怎么办,难道又让她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
说着便呜呜哭起来。
少女一时手足无措,有些尴尬,又有些难过。
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眼前的小丫头,她家小姐已经死了,死在昨天晚上,而她家小姐身体里现在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
这个人与她家小姐同名同姓,却祖籍平江,她是大名鼎鼎的裴侯元妻,而且在这世上已经死了整整五年了。
这着实太诡异了,她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没有想不开,我也不想死。」容安看着她说道。
紫苏却是不信,抽泣道:「您不想死,还去跳江?」
昨儿个,她和三小姐无意间听见赵嬷嬷和柳儿交谈,这二人是京城镇国公府派来接她们回京的人。
她们说,原本属于三小姐的那门顶好的婚事,已经被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指给了大小姐,不仅如此,他们另外给三小姐指了一门婚事,对方竟是个风流纨绔。
这是何等的偏心和过分,三小姐当时便冷了脸,就连自己也气的要死,赵嬷嬷和柳儿自知失言,道歉了半天。
可三小姐一句话也没说,一个人待在船舱里,一直到晚间才出来。
她出来时脸色好了很多,像前两日一样站在甲板上看日落,大家见此都鬆了一口气,也没敢多加打扰。
谁知没过一会儿,就听见柳儿大喊:「三小姐寻短见了……」
紫苏当时魂都吓没了,跑过去的时候,三小姐已经落水,柳儿也奋不顾身的跳下去营救。
「您知不知道这有多吓人!」想起当时的情景,紫苏就一阵揪心,「柳儿将您救上来的时候,您一动不动,连气息都探不出来,我还以为……」
说着说着,紫苏泣不成声,她还以为小姐死了,「要是那样,奴婢也不活了,小姐就是奴婢的天,天都塌了,还有什么活头。」
容安愣愣的看着哭成泪人的小丫头,一时间悲从中来。她想到了阿湖,阿湖也是这么傻,这么忠贞不二。
「傻瓜,我真的没有寻死,我是不小心掉下水的。」容安柔声安慰道,「何况只是一门婚事罢了,何至于寻死觅活。」
她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浑不在意,紫苏呆了呆,打了个哭嗝,哽咽道:「可是柳儿怎么说您是寻短见?」
提起柳儿,容安心里划过一丝冷意,她脑海里有三小姐所有的记忆,自然知道昨晚有人在甲板上做了手脚,才导致她滑倒跌入水中,而柳儿下水并非救人实则害命。
但是实情她现在不能说,说了对她们没好处。
「或许她误会了。」容安最终这样解释。
紫苏终于不哭了,脑袋一转,便转过了弯。
是了,昨天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不愉快,晚间柳儿看见三小姐落水,便以为是寻短见,还喊了出来,大家也就顺理成章的这么认为了。
「原来是误会一场。」紫苏破涕为笑,浑然不觉自己被人恶意误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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