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静坐着, 最终是齐野率先开口:「庄心月找过你了?」
「嗯。」迟漫并没有否认。
「那她和你说了什么?」齐野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其实他并不害怕庄心月跟迟漫说了什么,他只是不想迟漫同情自己,也不想迟漫因为那些怜惜的情绪,从而影响对自己的感情判断。
迟漫开口:「她说你不爱洗澡, 不爱洗臭袜子, 整个人交了100任女朋友, 是一个超级海王。」
胡编乱造了几句,迟漫扯了扯嘴角想笑, 却发现自己也笑不出来。
反而是齐野扯了扯嘴角,象征性的笑了两声。
迟漫有些心疼, 赶忙开口,「不想笑就别笑了, 我知道我说的冷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没有。」齐野的声音有些哑。
那些细碎的阳光在这一刻也无法消退他黯淡的神色。他的乌眸似是泥沼,让他掉落在过去,难以从那泥泞的过往所挣脱。
男人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半晌,齐野开口,「谢谢你的关心,也谢谢你来找我。」
在这一刻,迟漫突然有了一种感觉。
好像今天的齐野不再是之前在日落酒店那个矜贵冷酷的齐总,他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的脆弱。
迟漫望着齐野,她向他靠近了一点点,秋眸中倒影出齐野的面容,「但我让庄心月不要告诉我——有关于你的一切,我不会听,也不会相信。」
她顿了顿,「因为我觉得,以前的你我很了解,我不需要从别人的口中认识你。」
从别人口中认识一个人,本身就是一错误。
齐野眉眼之间的阴郁消散了那么几分,他试图让自己露出释然的笑容,「你以前很了解我?」
「很了解。」迟漫忙不迭地回答。
齐野着实愣了那么几秒,随即展颜:「其实我没你想像的脆弱与难过,我只是怕……」
怕你觉得听到无关消息的人,从而决定烦躁。
怕影响到你的生活,怕庄心月对你报復。
但现在,齐野不怕了,他没有说完刚刚的那一句话,望着迟漫,「其实你可以听听的,毕竟你有权利知道追求你的人的过去与曾经。」
「我之前害怕你知道,但我现在才发现,你还是那么勇敢且耀眼。」
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迟漫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夸讚。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迟漫抬眸,与齐野四目相对:「比起其他人说的,我更相信你所说的。」
这样毫无保留的相信与肯定,齐野觉得刚刚内心里肆虐的伤感情绪,被逐渐的击退。
他眉目清明,望着迟漫,「那我就告诉你。」
「不要告诉我了,我来,只是想安慰你。」迟漫抿唇望着齐野。
那些事情,应该让他觉得很难过的事情。毕竟之前齐野跟自己说,他都让自己不要因为愧疚而同情他,那么肯定对他而言是一道伤疤,自己不喜欢揭开别人的伤疤。
齐野摇了摇头不,「我知道你可能担心我走不出去,但我想告诉你,或许,这道伤疤对我而言,是一种历练与成长。」
迟漫在齐野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她静静的做一个聆听者,静静的陪伴在齐野的身边。
齐野的声音带着悠久的意味,让人极其容易带入那一个细雨天。
车祸,植物人,哭泣,死亡……
一切的事情齐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就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可是迟漫知道,那么多年不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了解他那充满愧疚的青春,也不是笑着说出口,就意味着当初发生的是一件小事。
迟漫听完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她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所以在高中时期,庄心月一直缠着你人,别人说你对她有特别,是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吗?」
「嗯。」齐野开口:「我当时太愧疚了,打完求助电话,母亲节就带我上了车。要是那时候我竭力让母亲把她爸爸送到国外医治,那会不会,他爸爸不会成为植物人。」
「会不会,她爸爸也不会死去。」齐野的声音有些低。
「他的死最大的凶手不是你。」迟漫语气有些颤抖,「你不也是受害者吗?」
不是身体受到伤害才能被称之为受害者,冷暴力,推卸责任,语言PUA也算冷暴力。
齐野默不作声。
迟漫心里突然生出来一股无名的怒火,「你是不是傻子啊,警察都说跟你没关係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愧疚,还要这样帮她?」
「就你这样,难怪庄心月天天来纠缠你。」
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迟漫平復了一下心情,呼了一口气。
她蓦然靠近齐野:「等等,你也没这么蠢啊,难不成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相信齐野会动恻隐之心,可是,齐野不会是一味愚善之人。
想来,还有什么关键。
齐野视线微垂,他嗓音也跟着变得很低,「那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都是他的优柔寡断,就像母亲所说的,心软遇上错的人,即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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