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只是无名无分的侍妾,府中人多,又有流水似的新人进来,她日子自然过得煎熬。
因而说是罪奴,实际也是可怜人。
婵儿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奴偶然听闻崔公公在寻醉青月毒引,正好手边有,便托人送来了。」
毒引送到了云机殿,崔公公请钟七娘验过了,才让黑甲兵将她捉来的,想着陛下必定会问话。
果然,梁九溪开了口:「听谁说的。」
「是……郑瑕身边的小厮。」
他不置可否,只是眸光微闪。
崔适找毒引是私底下去做的,也必不可能找到良闻殿里去。
郑瑕的小厮怎么会知道,是走漏了风声?还是心知肚明这边有人中毒?
言俏俏有些听不懂,她不知道郑瑕是谁,只能呆呆地盯着婵儿苍白的手指。
女子的指尖按在深色的地砖上,轻轻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虚弱。
梁九溪又问:「哪里来的毒引?」
婵儿额头抵着地面,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镇定道:「回陛下,在良闻殿中,醉青月与酒一样常见,人人都能拿到。」
钟七娘说过,醉青月经毒引诱发后,会失去知觉,思绪停滞。
有些人剑走偏锋,在极度痛苦时,宁愿下毒麻痹自己。
黑甲兵时刻看守着良闻殿,每日都有消息传回来,梁九溪对殿中的情形自然不是一无所知。
闻言,他勾了下唇,却并无笑意。
自从失势被圈禁之后,郑瑕便一蹶不振,日日在殿中饮酒作乐、荒芜度日。
他偷偷弄醉青月来吃,梁九溪是知道的,但并未阻止。
仇敌之子,即便堕落得不成人样,那也不是他该操心的。
最早钟七娘验出言俏俏所中之毒是醉青月时,梁九溪确实有一瞬间想到了郑瑕。
但他对良闻殿的把控甚为严苛,断不可能有毒药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流出来,还进了言俏俏的饭食。
倘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他也不必再坐在这个位置了。
婵儿此时蹦出来,又有意无意将嫌疑往郑瑕身上引,明显有自己的目的。
梁九溪不是傻子,也未点破,只是眯了下眼:「朕确实需要毒引,你进献有功,想要什么?」
这回,婵儿却沉默了许久。
她被郑瑕强掳,已蹉跎了最好的年华,泼他脏水,是为泄愤。
而罪奴之身,所求无非脱罪。
在场的钟七娘、季望山、崔公公,无一不是这样想的。
半晌,婵儿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极为柔美的眼,柳眉细长。
「奴原先是训犬女,入郑瑕后院时几乎孑然一身,日夜漫长,便养了只黄犬伴身。」
「昨日,黄犬无意中衝撞了郑瑕,被他的随从捉去,说是要扒皮煮熟来吃了。」
多少个日夜都是黄狗陪她熬过去的,那恶人却一句话就要把它吃了。
说到这,婵儿起身再拜,重重地嗑了个头,哽咽得不成样子:「求陛下开恩,救救它。」
言俏俏眨了下眼,看到她翻起的袖口下手腕细瘦,戴着一条褪色的红绳。
红绳上缀着一隻小小的金犬。
梁九溪默了默。
他的心无疑冷硬至极,这罪奴颇有心机,原本要她说,也只是套话,并不打算真的应允。
但言俏俏是极喜欢小动物的,必定看不得小狗被人吃掉,他要是不管,她恐怕会偷偷伤心。
不必偏头,他已感觉到小青梅正慢慢朝他靠过来,很快,手揪住了他的袖口。
到底不算什么大事,梁九溪冲崔公公颔首道:「去办。」
言俏俏眼神一亮,忙转头去看地上的人。
婵儿喜不自胜,抬眼正好与她对视。
新帝名声极差,不是什么温善的好人,她壮着胆子谋划这事时,并不确定他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婵儿不敢去看新帝,却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女子。
那张芙蓉般的脸好似发着光一样,弯着唇,在为她高兴。
婵儿再拜,叩谢圣恩。
钟七娘拿回毒引,已经下去做准备,要替言俏俏提前诱发醉青月的毒效了。
醉青月发作本身并不可怕,只是要确保她当时所在的环境安全,没有任何隐患。
梁九溪打算带她去寝殿,亲自守到药效结束。
生长环境使然,言俏俏对层级之分、地位尊卑的理解并不深。
看到婵儿颤颤巍巍地起身,还好心地伸手去扶。
但婵儿侧身避开了,勉强站稳,苍白的脸色如纸一般,歉疚道:「奴是戴罪之身,小姐还是离远些为好。」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番动作,她额上便浮起一层细汗,用袖子擦了擦。
宽大的袖口已起了毛边,颜色泛旧,随着她的动作滑落。
手臂之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淤青!
上头破了皮又结痂,看着斑驳骇人。
言俏俏愣住,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受这样的伤。
注意到她的眼神,婵儿猛地垂手,将袖子往下拉着,直至遮住整隻手。
言俏俏先前被李氏罚跪,又跌了一跤,膝盖惨不忍睹。
当时刘女医奉小九的命令来替她诊治,药膏给了很多,要她每日多涂,便随身带着了。
药效极好,如今还剩半盒,她也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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