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析还掌控着这股力量。
他的帝子身份,毋庸置疑。
那么这颗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余瑶内心的疑问直接挂在了脸上,顾昀析想了一会,伸手重重摁了摁眉心:「你下凡渡劫时,我曾去找过你。」
余瑶回忆了一会儿,问:「是我才下凡那一会,还是我和夏昆成亲那一夜?」
顾昀析脸色沉了沉,声音低了下来:「我下去和你说阎池一事之时。」
余瑶和夏昆新婚之夜。
阎池的事,哪需要他亲自下凡告知?
顾昀析这人,七情六慾接近于零,但唯有一个占有欲,天性使然,强得没边,余瑶的情劫是天道定下的,非她本意,解情劫的方法在那摆着,他其实不太好过多干涉。
实则,昌平王府前往罗府迎亲时,他一直就在酒楼看着,看着看着,心里就不对劲了,怎么想都不对劲,余瑶这情劫渡得,简直像是在他的雷点上起舞,但是当时,九重天确实动作频频,余瑶想安然渡劫,顺天道之意,与夏昆成亲,是最快的方法。
余瑶进入昌平王府,被揭了盖头,一边与夏昆聊天时,他就站在窗外,形如鬼魅,眼中的戾气消了又散,散了又消,最后还是现身,打断了两人平和又温馨的对话。
那夜,他重返十三重天后,就隐隐觉出不对来。
那种感觉,十分隐晦,难以言说。
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不再去理会余瑶,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原因,小黑莲太过分,留音符来找他,不是问伏辰就是问尤延,他烦得要命,索性将留音符撂在桌子上,再没给个眼神。
再之后,扶桑像是看他不顺眼一样,天天在他面前犯病,前十几万年的修养,冷静,理智像是被狗啃了一样。
涉及少神落渺的陈年旧事,顾昀析也好好跟他掰扯过,没用,于是在扶桑再一次出言不逊时,顾昀析出手了。
既然说不通,那就打。
武力镇压,对他们来说,比言语有力很多。
就在这个时候,余瑶回来了。
顾昀析终于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长了一颗心。
可是,也不能那么说。
只有余瑶在身边待着的时候,那颗心才会极缓慢地跳动几下,她一走,就什么也没了。
顾昀析封闭五感,内视自身,发现从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什么都没多,什么也没少,那砰砰砰跳的东西,不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影子。
顾昀析长睫在眼皮下投出一团小小的阴影,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余瑶的手,白得像是上好的玉瓷,很小一隻,看上去又嫩又香,顾昀析的胸膛又无意识地震动了两下,他不由蹙眉。
「你跟其他人说过吗?」顾昀析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余瑶理所应当地被困住了,她抬眸,问:「他们怎么说?」
顾昀析用手撑着头,又懒又散漫,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怎么说?面对他们,又跳不起来。」
余瑶坐在他身边,绞尽脑汁,最后,有些迟疑地提出自己的猜想:「会不会还是因为我们的原身关係?」
「好像所有原身是鱼的,都比较亲近我。」
「也可能你的心才长成,只有面对比较喜欢的,不排斥的人,才会有所反应。」她找到了某种思路,越说越有理。
说着说着,对上一双幽邃的眼瞳,又蓦地卡了壳。
顾昀析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余瑶看了他两眼,又道:「但是也没谁看见过你的真身。」
顾昀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余瑶:「其实我一直有些好奇,你的真身,到底是鱼,还是鸟?」
「亦或者,长翅膀的鱼?会游泳的鸟?」
「扶桑曾跟我提过一句,说鲲鹏的原身,有点像牛?」这个她倒是不信,反正要么是大鱼,要么就类似于金翅大鹏。
她的话音落下,小小的空间里,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余瑶感知到后脊的寒意,起身,从善如流地道:「我去给你拿点仙果,蓬莱岛的仙果长得比鲲鹏洞的好,你尝尝。」
「瑶瑶。」顾昀析的这声瑶瑶,叫得余瑶寒毛倒立,她心道不好,脚尖一点,几步就跃出了石洞,眼看掀开水帘就能遁入夜色,余瑶的身子突然在空中转了个圈,化作一朵黑莲,嗖的被顾昀析握入掌中。
黑莲的花苞抖了两下,像是泄愤一样,把水甩了顾昀析一脸。
「跑什么?」顾昀析也不恼,他用帕子擦了眼角的水珠,然后不轻不重掷到余瑶的床榻上,声音里蕴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对我的原身很好奇?」
余瑶赶紧表达了她的立场。
她不好奇,只是提到了这个话题,顺带着问了一嘴。
顾昀析原身长什么样,没人知道。
哪怕这次和天君对战,面对十万仙者性命凝聚的弒神之阵,他都没能变出原身作战。
面对未知的强大的东西,不管是神还是仙,都从来不吝发挥自己的想像力去描摹其形态,余瑶本身就是个恨不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说不好奇不想知道,她自己都不相信。
「不要心急。」顾昀析捏了捏黑莲荷梗与花苞相连的地方,「早晚会让你看到的。」
回应他话语的,是黑莲突然蔫下来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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