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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将那小小一锭抱进怀里,一副生怕徐空月会抢走的样子。「我又没用过,怎么能光听你说不好就觉得不好?」

她那副如珍似宝的吝啬样,让徐空月几乎不忍直视。他微微偏过头,避开皎皎过分明亮好看的眼睛,不咸不淡道:「我并非觉得这墨不好。只是你用惯了成色上好的贡墨,只怕会用不惯这种墨。」

皎皎紧紧护着怀里的墨锭,还是那句话:「你不让我用一用,我怎么知道我用不用得惯?」

跟她讲道理,无异于胡搅蛮缠。徐空月掐了掐眉心,扔下一句:「那你就用一用,看看这墨到底用不用得惯?」说完,甩袖而去。

皎皎要这墨锭,一方面确实是觉得稀奇,想瞧个新鲜;另一方面,不过是想同徐空月多说几句话罢了。

可徐空月总是对她爱搭不理,这次也不例外。

皎皎有些灰心丧气。可下一瞬,她又露出笑脸——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就不信,她暖不化徐空月这块顽冰!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暖化他。

只是如今这些都无所谓了。他到底是顽石还是顽冰,都不重要。她已亲手写下和离书,彻底还他自由。她对他,只余这三年时光的歉意,而他对她,却欠着她至亲之人的性命。

可她也没有脸面要求他偿还什么,毕竟没有她的强求在先,也就不会有这引狼入室之祸。比起恨他,或许她更应该恨的是自己。

遇人不淑,识人不清。她比谁都更该死。

只要一想到母亲以大庆长公主之尊,却在暗无天日的监牢中被屈打致死;只要一想到父亲以战功获封定国公之爵位,却被逼到服毒自尽,只求不要牵连甚广;要一想到赵垣熙临死前的模样,皎皎就悔恨痛苦到无法呼吸。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她将那锦缎紧握手心,双眼微阖,张开双臂。狂风呼啸,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掀翻下去。而她也放空自己,如同飞鸟一般,乘着风,朝着暗沉的天空飞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伴随着阵阵惊呼,皎皎忍不住想,她到底还是吓到了他们。

她在落下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看到宫道纵横交错,有一人狂奔其上。他跑得太快,素白的衣角飞舞起来,彻底失了往日的稳重与沉着。

诡异的是,这样的距离,皎皎本不该看清他脸上的神情。可那转瞬即逝的一眼,还是让她看清了他脸上的神情。

忧虑,恐惧,震惊,害怕……

在落地前的那一瞬,皎皎忍不住想,原来他如今还会露出这样含着「害怕」的情绪。她以为经过了莫北城破,满怀仇怨的他,早已不会再害怕什么。

又忍不住想到,也不知道他收到那封和离书,是否彻底鬆了一口气?或许他曾经不知道要怎么解决自己这个麻烦才好,但现在他就不用发愁了,她已写下和离书,从此之后与他再无瓜葛。

落地的那一瞬,皎皎能清晰感知全身骨头错位,巨大的疼痛席捲全身,疼得她忍不住分神去想,原来死亡竟然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

视线模糊一片,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再看一看这不值得留恋的世间。可是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风里传来阵阵呜咽之声,仿佛一首送葬的哀曲。她能感知到有微微粘稠的液体从口中、鼻子、耳朵……从全身很多地方缓缓流出,浸得浑身冰凉。可她却连动一动胳膊、擦拭一番都做不到。

有脚步声在身边停下,一隻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皎皎模糊的视线里,那人长身而立,芝兰玉树,本该是魂牵无数少女的良人。

她也是那无数的少女之一,几乎将一颗心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她本想着,此生都要与他携手而过,谁知他们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意识消失前的一瞬,皎皎眼前浮现起琼花树的少年将军模样。彼时他脸上挂着温润谦和的笑意,瞧着她的目光含着浅浅笑意。

倘若她没有强求这一场姻缘,倘若他没有经历过莫北城破那一场灾难,倘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仇恨与误会……他们之间会不会是另一种模样?

可惜,再也没有什么「倘若」了。

阴沉了许久的天,终于落下雨来。雨点先是一滴一滴掉落,而后淅淅沥沥,逐渐大了起来。

地上的血水混在雨水里,淡化了刺眼的血色,而后蜿蜒流淌。

***

徐空月不知自己找了多少个地方,他从长公主府找到琼花院,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如今的南嘉长公主没落到门口的石狮子都颓废破旧了不少,没有人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连琼花院都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琼花院里,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就连门头上的匾额与院中栽种的数棵琼花树都消失不见。

望着几乎空无一物的院落,他才猛然惊觉,儘管刻意不去在意,他还是将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铭记在了心间。

他知道皎皎喜欢琼花,院落的名字要有「琼花」,院中还种着琼花树,就连她的衣裳,也喜欢以琼花作为点缀。

他不是不知道,皎皎这样喜欢琼花的原因。那年琼花宴,他在后园湖边的一颗开得绚丽灿烂的琼花树下,瞧见如误落凡间的少女,忍不住心头微动。

他其实是见过那少女的。更早之前,徐空月还在任老将军手下率领先锋军,行军途中,监军姚晃找到他,让他带着一位少女赶路,他说那是他的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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