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38.1摄氏度,服点感冒药就好了,但——」医生看一眼床铺上的顾京平,「病人应是喝过酒,吃药的话对肝臟不好,好在病得不重,多喝水就行。」
「记得开窗通风,等醒来可以给他熬点姜汤,没事的。」
夏芙刚才将这个忘了,手忙脚乱将窗户打开一点缝隙,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
「那没什么事了,24小时后可以服用感冒药,但消炎药就不要了,」医生又简单叮嘱了几句,「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夏芙将他送到门口,连声道谢。
送走医生后,夏芙再度坐回床边,不能吃药,现在人也在睡,也不好把他叫醒,但是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将梳妆檯前的凳子拖了过来,去客厅书柜里寻了本小说,坐在他床头翻看。
顾京平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因为要透风,几缕阳光从窗帘缝隙一缕缕撒落,泛着焦糖般的色泽,她双手捧着书,发梢被镀上金黄,看上去暖暖绒绒的,侧脸白皙柔软,脸上还有细细小小的绒毛。
眉眼娇丽妩媚,是让一切都明快起来的艷色。
只是她这样看书的姿态,显得很温柔,也很温暖。
「芙芙……」
夏芙听见干哑的声音,立刻放下手中的书,俯身看他,「顾叔叔,您怎么样了?」
她语气揪心着急,一隻手自然搭上他额头,细腻柔嫩的指间触碰,顾京平心口一颤。
「我没事了,」他说着要坐起来,但不知是宿醉后的头痛,还是旁的,后脑勺镇痛。
夏芙赶忙将他按到床上,「你发烧了。」
「38度1,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转好。」
夏芙说着,要起身拿体温枪给他——医生留下一隻。
她刚要动,手腕被他的大手扣住了。
他的手掌心都是虚汗,手很烫,还在微微发颤,但是握着她的动作却分外有力。
「你要去哪?」
「我,」夏芙不知怎得,迎上他幽暗的眼睛,喉咙忽然就酸了,「我就去梳妆檯上给你拿体温枪。」
那隻手仍然没动,苍白消瘦的手指,腕骨微微凸起,非常有力。
「就在旁边。」夏芙指了指。
顾京平黑眸静静打量她几秒,疏忽放开了手,语气暗哑,「去吧。」
夏芙转过身,那股酸涩更在喉咙里瀰漫,满满涨涨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揉了揉眼睛,快步走到梳妆檯拿起,又折返回来。
将体温枪抵在他额头,嘀的一声。
37.8。
有退烧。
夏芙放鬆一些,之前烧水壶里的热水已经装在保温瓶里,玻璃杯也拿了过来,端起保温瓶,给他倒了一杯,又混入凉水,自己抿了一小口尝了尝。
顾京平望着她周道贴心的动作,什么都没说。
「喝点水吧,喉咙是不是很难受?」
夏芙又拿过抱枕来,小心翼翼地垫在他身后,端着水杯递到他干涩的唇边。
「嗯。」
顾京平接过水杯,温度刚好,有些热但不烫嘴。
夏芙静静看着他将杯里的水尽数喝光。
「我再给你倒点——」
夏芙刚要从他手中接过水杯侧身去倒水,指间还未触到杯壁,腰肢突然被他铁臂环紧,猛地往前一带。
「芙芙。」
「你要离开我了是么。」
夏芙心臟骤然蜷缩,像被细细密密的针刺到一般,细细密密的痛,铺天盖地,将她心里缠紧了。
那股酸涩再忍不住,浓稠地、满涨地溢了出来。
「是你要离开我……」
夏芙想到这几天,每天七点五十都在等他电话,心里就像淋了柠檬汁一样酸涩,「你不找我,你冷落我,你嫌弃我。」
「我何时嫌弃你?」
「你说——」夏芙想到那三个字,心臟就抽搐得痛,「你说,别碰你。」
「……」
顾京平喉咙一哑。
他似又想到了那一天,脸色陡然又阴郁,黯然。
「顾叔叔……」
夏芙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垂下眼睛,柔软的睫毛轻颤,一大滴泪水滚了下来。
那滴泪水又热又烫,落在顾京平的掌心,像是灼伤了他。
顾京平垂眸望去,盯了几秒。
「芙芙。」
良久,顾京平缓缓开口,
「我今天早上,去看了他的葬礼。」
「我知道。」
夏芙握住了他一直发抖的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
「我好像看见了他。」
「不是现在的他,是以前的他。」
「我哥。」
这样简短的两个字,却让夏芙眼泪大颗大颗滚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握紧了那隻手,再握紧。
顾京平却扯动了一下唇角,像是笑了一下。
「然后我告诉了他。」
「我很想他。」
夏芙再绷不住,痛哭出声,泪如雨下。
「对不起。」
半晌,顾京平听见她细细弱弱的哭声,才回过神来,将她的小手反握进自己的掌心,声音哑得像砂纸,「对不起芙芙。」
「那天,是我……是我没控制好我的脾气。」
「不是的!」
「不是的!!」
夏芙不想听他这么说,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是我不好,是我不够理解你,是我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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