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种情况,你这几日该多陪陪公主,其它的就不要想了。」
宁澹抿抿唇,一眨不眨看着沈遥凌离开。
果然如沈遥凌所料,魏渔已经来过沈府,有他打前阵,沈遥凌也省去了解释的工夫,只需要尽情享受爹娘兄姐的关怀亲昵。
她卸下一切负担过了几天的舒坦日子,睁开眼只需要想着今天玩什么,吃什么,感觉脑袋变得空空如也,整个人一直飘在空中似的轻巧。
这天窗外飞进来一羽灰鸽子,在处处洁白的雪地上格外显眼。
沈遥凌越看越眼熟,自己走出去,捉住那隻弯颈啄羽的鸽子捧在手心。
灰鸽子待得很自在,还主动迈出一隻爪子,似乎提醒她摘下足环上绑着的信件。
原来是宁澹的信鸽,难怪越看越眼熟。
沈遥凌拿下那封信展开来看,看着看着忍不住弯唇笑笑。
信中也没说什么正经事,就是问她,这几日过得好不好,高兴不高兴,有没有想去哪里玩。
沈遥凌没答他,提笔也写了几个问题,问他宁珏公主这几天心情如何,在做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灰信鸽又扑棱棱地飞来,沈遥凌餵了它几粒粟米,才把第二封信摘下来。
宁澹先说,你怎么不问我?
然后说,宁珏公主沉寂了好几日,对着西屋的雕花窗一言不发,今天才总算明朗些,带着腾骑将军的遗物暂居在了忠武祠,除了祭拜,并无别事。
最后说,我很想见你,你若是得空,我来找你,哪怕一时片刻也行。
沈遥凌看完信,就没有再回。
翌日天晴,沈遥凌拒了阿姊下棋的邀约,说想去明霞寺看看。
沈夭意冲她嗤笑:「你又不信神佛,去那里做什么,不如和我下棋。」
「不是去拜神佛。」沈遥凌摇摇头,「就是,去看看雪景。」
「好吧好吧。」沈夭意以为她在大漠待了那么久,所以对京城的景色兴味盎然,也没再阻拦,「天寒地冻的,我可不陪你去。」
沈遥凌淡然地点点头出门,掩下一点点心虚。
明霞寺在东郊的山上,不远处就是忠武祠,沈遥凌至寺门而不入,径直去了忠武祠。
若青跟在后面嘀嘀咕咕:「小姐既然是要来找宁公子,为何不同二姑娘直说?」
沈遥凌轻咳一声,若青赶紧闭上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沈遥凌并没怪若青,事实上,若青说的没错。
她与宁澹之间的关係,现在也不应该再瞒着家里人,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还有些犹豫,又想着刚回来,还不必要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结果这么一拖延,就越发开不了口,变成了现在这个躲躲藏藏的样子。
暂时按下这些念头,沈遥凌朝着忠武祠的大门走去。
院内的雪扫得很干净,瀰漫着宁静的檀香气,偶尔有衣裙素净的仆婢经过。
沈遥凌越发放轻脚步,绕过一道院墙,看见一棵硕大的松树,树下有说话声。
是宁珏公主,坐在雪松下,膝上和肩上都披着厚厚的毛毯,髮丝在风中轻轻摆动,宁澹垂首站在她面前,看起来,是这对母子正在閒聊。
沈遥凌正犹豫是先走开等待,还是过去给公主请安,结果刚好听见公主冷声,带着难得的怒气。
「所以你就这样单枪匹马地去,还觉得自己没错?你是嫌老天爷长了隻眼睛在你身上,留了你一命。」
「本来以为你会好些,结果果然还是个习武之人,与你那父亲一样,以为自己是什么战神转世,天不怕地不怕……」
宁珏公主说着说着便失了声,动作也顿住了,目光虽然痴痴落在宁澹身上,却好似是在看着别的地方,仿佛整个人的神魂被抽离了一瞬,在世界之外的某个角落暂时安歇。
沈遥凌垂眸,忍不住轻轻嘆息。
宁澹原本老老实实地听训,忽而耳尖一动,似乎听到什么,微微睁大眼睛朝这边看来。
窗边的沈遥凌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他的目光,也没有退缩,干脆穿过门廊走了下去,对面前二人行了一礼。
「宁珏公主安,副都护安。」
宁澹动了动,似乎想走上前来扶她,但宁珏公主已经说了「免礼」,于是沈遥凌自己站直了身子,朝他瞥了一眼阻止。
宁澹面上没什么表情,却似乎能微妙地看出几分不自在。
宁珏公主朝她招招手,叫她过去,又对她露了一个笑。
「沈姑娘,你怎么在这。」
「回殿下的话,我本是来明霞寺逛逛,听说腾骑将军的灵位供奉在忠武祠,便想过来祭拜。」
宁珏公主神色微动,轻声道:「有心了。」
公主又看向宁澹,面上仍有怒容。
「若渊,还不去你父亲灵前反思。」
宁澹恭顺地低垂颈项,宁珏公主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地扭开头,继续对着雪松静坐。
宁澹无奈。
既然都要去灵位前,沈遥凌便跟上他的步伐走向殿内。
一路上,宁澹越走越歪,越离越近,直至贴到了沈遥凌身上。
「你昨日,为何不回信。」他语调沉沉,昨日见信鸽空足而归,他不知忐忑了多久,也不敢再写信去,担心是不是做错什么惹沈遥凌生气。
沈遥凌道:「我现在不是在这儿?还回信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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