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哪怕看得不清晰那个背影,他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见女人一人坐在那处,他心思微动,撑着伞行过去。
青衫长褂的青年从雨幕中撑伞徐徐而来,给暴跳乱溅的雨添了清丽之色。
「顾夫子?」还不待他走近,果然坐在门口的人眼眸亮着唤他。
女人像是一隻落难的猫儿,眼睛明亮地着看他,欣喜从眼角泄出。
顾少卿看清后不由得失笑,本是觉得像,没想到真的是她。
「姑娘也是在此躲雨吗?」顾少卿走进去,收了伞将上面的水珠抖掉,侧头温和地问着她。
沈映鱼点头,无奈道:「嗯,方才和忱哥儿去看铺子,料想要下雨,但却忘记拿伞了,结果一出来就碰见了大雨。」
语气带着无可奈何的落魄。
听见苏忱霁的名字,顾少卿目环四方并未看见人,料想大约是折回身去拿伞了。
「夫子是刚散学吗?」沈映鱼问道。
见他肩上湿了一角,还让出小块地儿给他。
顾少卿往里面走了一步,并未靠过去,而是倚在木柱上,眼含温和地道:「嗯,也是见要下大雨了,这才提前散堂。」
他一向温和有礼,学问出彩,同他相处的人皆感觉如沐春风。
不过沈映鱼很奇怪一点,那就是这样的人,有才情有能力,却从不去考科举。
往日沈映鱼便好奇这样的人,当年怎的就去了陈家村。
今日恰好碰见,沈映鱼下意识就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夫子说来你别笑话我,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这般的才华,为何不去参加科考?」
顾少卿目光越过她,投向雨幕中,神情淡了几分,依旧显得温和道:「我本无心功名利禄,如今都是世家掌权,想要出头何其难,而且与其沉浮在权利中,不如多教些学子。」
沈映鱼品出他言语中,藏着的几分怀才不遇和豁达,心中越发对他崇敬几分。
「夫子是个豁达人。」沈映鱼仰着白净的小脸,夸讚道。
顾少卿垂头低笑一声,忽想起什么,面上带上几分局促。
「往日难得见到你,我……」他说罢,轻咳一声别过头耳根泛红,从怀中掏出个盒子递过去。
「一个小东西。」
沈映鱼目光落在木盒上,亦是巴掌大小,然后抬眸看他,清澈的眼底微含了疑惑。
顾少卿似下定决心地道:「我前几日学了雕刻,顺手打雕了一副耳坠,想着你挺适合的,所以……」
「我回来了。」
顾少卿的话还未说完,突兀地响起少年微哑的声音,携裹一丝凉意强势地挤了进来。
他似乎是无意将那巴掌大小的木盒子不慎挤掉了。
盒子骨碌地落在烟雨泥土,然后被染脏。
苏忱霁身形比两人都高出不少,直面着沈映鱼,眸中半分笑意都无。
他的乌髮上还滴着水珠,顺着脸轮廓往下,身上的宽袖直裰被洇成深色。
沈映鱼见他这样模样,颦眉执起手中的娟帕,微垫脚擦拭着他脸上的水珠。
「怎么有伞不打?」语气又是心疼又是半嗔,忘记了方才顾少卿手中的木盒子被挤掉在地上。
见她所有的心神皆在自己的身上,苏忱霁眸中暖意渐回,乖乖地垂着头,任她温柔地擦着自己额间、脸上的水珠。
帕上染着香,顺着眉骨往下带着轻若鸿毛的痒意,他情不自禁地跟着轻蹭。
这个姿态就和黏人的小狗小猫儿一样。
沈映鱼见状,执帕的手轻拍他一下,暗用眼神嗔着要他正经些。
他着弯眼,表情越发乖巧无害,笑得她半分脾性也无。
被挡住的顾少卿盯着少年弯下的后颈,没有说什么,转身将地上的盒子拾起来,擦去上面的泥土放回原位置。
当着自己学生的面,送女子这等耳坠私物,他着实做不到。
玉珠儿般的雨渐渐下成了银线。
苏忱霁似是突然想身后的人,转头看着身旁沉默的人,眼含着疑惑:「夫子为何在此?」
顾少卿轻咳一声,欲要将方才说与沈映鱼的说辞再復一遍。
结果少年说完又转头,垂眸看着身旁的沈映鱼,声线温润:「雨小了,我们回去罢。」
他并不在意顾少卿为何在此,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少年明显带着的针对,沈映鱼再是迟钝也察觉到了,却没有对他半分不虞的嗔怼。
当他现在是小孩心性,还记恨着之前笑言过的话。
她眼含歉意地看着顾少卿。
顾少卿自然不是什么无眼力劲儿之人,含笑道:「雨小了,你们先回去罢,我再去一趟书铺。」
「子菩拜别夫子。」苏忱霁道一句后将伞撑开,然后柔眸地看着身边的沈映鱼:「我们走罢。」
沈映鱼轻点头,见外面雨幕大不想染湿衣裳,便提起裙摆钻进伞下。
她倏的被长臂揽住,刚想说这样不合适,耳畔响就起含笑的声音。
「过来些别淋湿了,雨凉。」
沈映鱼视线扫过外面的雨幕,冷凉的雨落在身上浸透肌肤,的确冷得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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