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他们去收了。这真是发财的好门路。
这一笔五万元爱国捐的公事一下来,那些有钱有势的老财们纷纷出动,上下活动,打通关节,要求包收爱国捐。可是谁也莫想一口独吞,连黄天榜大老爷也不敢使出他的“天棒”,独包了,这是要利益均沾的事,不然你休想以后办事搁得平。你要求包这一个乡,他要求包那一个区,而且是先付包银,倒是可以的。这条件真够优厚的了,可是张牧之偏偏不干,他要研究一个新章程、新办法。
他找陈师爷问了一下。陈师爷解释说,如今的国民政府就是捐多税多,所以大家叫“刮民政府万税”。一道捐税下来,就像在穷苦老百姓的脖子上又勒一道绳子。城里乡下,都要搞得鸡飞狗跳,逼得多少人家倾家荡产,多少人家鬻妻卖子,多少人寻死上吊呀。可是那些包税的老财们却藉机会发大财,呵呵笑,所以乡下人形容说:“地主老财笑哈哈,穷苦百姓泪如麻。”
张牧之和他的几个兄弟伙一听是这么个整法,就冒火了。张牧之叫道:“算了,老子不给他收了。”
陈师爷说:“那咋行?你这个县太爷不想当了?”
王万生说:“为了当这个臭官,要我们去坑害穷人?”
陈师爷笑了一笑说:“刀把子在你手里,你要向哪个开刀,还不是看你的。”
张牧之问:“你说咋个整法才好?”
陈师爷说:“我们不想在这里头取利,不包给老财们,让他们拿去坑人。但是我们自己如果要去四乡找有钱人收这笔捐,你就搞一百个人去收它半年,未必收得齐。”
王万生问:“那怎么办?”
陈师爷的点子就是多,他那眼睛眨巴眨巴几下子,脑子一转就出来了:“这么办,随田粮附加。有田有粮的都是富实人家。”
“好,好!”张牧之他们几个都笑起来,“五万元都弄到他们头上去,专门整治他们。”
“不过,”陈师爷说,“这一下要碰到一些本县的硬牌子,本来是他们赚钱的买卖,倒弄得来要他们蚀财,他们要叫喊,要抗捐不交。”
“我们顶住跟他们干,最多砸了县太爷这把交椅。”张牧之说。
深谋远虑的陈师爷说:“你一拿王法整他们,他们会暗地去上边告状。所以要去上边找个说得起话的靠山才好。”
他们商量了一阵,决定由张牧之和陈师爷赶到省里去一下,公开说的是去要求减少爱国捐数目,其实是去用钱打通门路,拜省上一个最有势力的刘总舵把子的山门。多亏陈师爷的门道多,几下就打通了。这位总舵爷,也乐得收这种县太爷当门生,随时三千五千地得点孝顺钱,也要得。他们还把这笔捐要采取随田粮附加征收的好办法,向省田粮总局打了一个招呼,对方哼呀哈的,没有说什么。
他们回来以后,张牧之本来想召集本县有田有粮的大粮户开会,特别是把黄大老爷请来,宣布上级的指示。陈师爷却劝张牧之先通过“民意”了再办。
“什么民意?”张牧之问。
“就是县参议会,这是民意机关。他们要不通过,你搞起来费力些。”陈师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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