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晔亭面不改色道:「没了。」
另外五张不是金票,也不是两江商会所印製。
估计是赵华莹买首饰的时候,珍宝阁给找的零,就不必拿出来了。
林岁晓立在旁边围观了全程,此时神色恍惚道:「外祖父,您当年在大理寺地牢里割腕取血,于斑驳石墙上留下那七言八句绝唱时,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这金票的存在了?」
赵拙言难得被问愣住了神,讪讪道:「那、那个,呵呵……」
林岁晓已经知晓了答案。
温润少年瞬间变得一脸茫然,身形萧索地转身出了正堂。
赵拙言纳闷道:「晓哥儿这是怎么了?」
林岁午木脸,公鸭嗓子一板一眼道:「外祖父当年乃白鹿才子、六首状元,有铮铮傲骨与两袖清风,冒死劝谏实乃大旻栋樑!即便含冤流放十多年,也依然是文人之楷模,儒家之魁首。」
「您昔日割腕写下的诗句,如今已成了京中文坛之绝唱,好多读书人即便花大价钱买通了狱卒,也要进那大理寺地牢里瞻仰一回呢。」
赵拙言神色逐渐变得尴尬:「那、那倒也不必如此,我也就是随便写的,没必要让大理寺白赚了银子才是。」
林岁午并未听进去,还在继续道:「大哥也曾进去看过,回来便默写了下来,还曾与我分享过。」
「那诗辞藻惊艷,行文如流水般顺畅无阻,又如山峦般跌宕起伏,字里行间,俱是视死如归的高风亮节,舍生取义的壮志豪情。」
「大哥读后还写了万字感言,真情实感地为您鸣过不平。」
林岁午其实也想写来着,只是碍于文采有限,写了百十来字,就放弃了。
赵拙言尴尬得都快绷不住了,只咧着嘴继续「呵呵」干笑。
林岁午说完后,也神情不甘地离开了。
林晔亭实在没忍住,抬腿踢了赵拙言一脚。
赵拙言「哎哟」一声。
他揉着痛处,砸了砸嘴,心臟十分强大地倒打一耙道:「嗨,年轻人嘛,还是要多练练心态才好。」
林岁晚嘆了一口气,抱着小灰陶罐子也出去了。
她得去安慰安慰两位亲眼目睹了偶像塌房的兄长。
赵拙言看着小外孙女嫌弃的背影,终于捂着胸口惊讶道:「老夫刚刚是不是叫一个奶娃娃给鄙薄了?」
周红英嗤笑道:「是的,相公,没想到你以前竟然还这么出息过呢。」
第38章
经历过抄家流放后, 林晔亭相信自家孙子应该是扛得住事的。
不过赵拙言这厮杀伤力实在太大,就连「仁义」了一辈子的仁宗皇帝都有好几回险些要忍不住宰了他!
林晔亭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厢房门半敞着,林晔亭推门进去, 正好瞧见孙子孙女都坐在齐齐盘腿坐在炕上。
两个大的正陪着小的在那数铜钱玩呢。
林岁晓和林岁午慢悠悠地数,数够百枚凑足一吊后就放作一堆。
林岁晚从外祖母那里讨来了一小把麻绳, 正用麻绳将两位兄长数好的铜钱给一枚枚穿了起来。
百枚穿一吊,十吊穿一贯。
小娃娃手指不算灵活,但穿得十分努力,见祖父也来了,便开心招呼道:「祖父,外祖父攒了好多铜钱!您也快来帮忙数啊,大哥和二哥都快数不过来了。」
林岁晓和林岁午好笑地摇了摇头, 然后默默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决定不迁就这笨手笨脚的小妹妹了。
林岁晚慢条斯理地穿好了手里最后十枚,凑够了一贯后, 又仔细将麻绳两端并在了一起,摸索着编了一个从枉死城小姐姐那里学来的盘扣结。
她抱着一贯铜钱「小香肠」刚抬头想要炫耀的时候,正好瞧见炕桌上的铜钱正百枚一堆,十堆一列, 全都整整齐齐地堆列好了!
林岁晚皱眉,语重心长道:「大哥,二哥,你们都点对了么,可不能只图快啊。」
林岁晓从她怀里拿了根麻绳过来,一边帮着穿, 一边玩笑道:「我肯定是数对了的,二郎有没有数错, 那就不清楚了。」
林岁午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我肯定也没数错!」
林岁午不想穿铜钱。
他双手撑着炕沿,一个跟头翻到炕桌后面去,将位置让给了林晔亭。
林晔亭也从小孙女怀里也拿根麻绳过来。
平时耍八、九十斤长矛的大佬粗,穿起铜板来,速度竟然比自家笔桿子转得贼溜的大孙子还要快。
所有的铜钱加起来也就不到四贯,很快就穿好了。
林晔亭将自个身上的两片金叶子和几两碎银子也拿出来放在了桌上,加上从赵拙言那里坑来的两百两银票,以及四个十两的银元宝,说起来已是不小的一笔财富了。
不过跟林晔亭随后又掏出来的五张一万面额的银票比起来,当真就只能算是零头。
林晔亭指着「零头」道:「往后在此处住下,衣食不復以往奢侈,这些散碎银子,差不多就足够咱们在北疆前期的安置和花销了。」
他又将一万两面额的银票分给了孙子孙女一人一张,叮嘱道:「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头,你们都各拿一张,不可随意挥霍,但真到了应急的时候,心里好歹也有个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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