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陶曦薇讲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是律所的一个同事,帮某家计生用品公司打赢了官司。为表感谢,对方送来一大盒新品,给她体验。
那可是一大盒啊。
她同事的老公才刚刚做完结扎。
怎么可能「体验」得完。
反正快递是寄到公司的, 拆开时, 所有人都看见了。同事索性破罐破摔,散喜糖似的把这些东西发给了在场所有人。
单身的也没放过。
给陶曦薇时, 她闹了个大红脸, 想也没想,就连连摇头。
同事苦口婆心:「这是我头一回跟上市公司合作, 别把它妖魔化,就当是个纪念品。」
「我不要。」
过了好久,陶曦薇才很小声地挤出几个字。
「不可能。」
柳拂嬿则趴在一旁的地毯上,耐心地给狗狗餵骨头。
「反正能祝你赢官司,还是你留着吧。」
他俩好像是什么天生的死对头似的。对这个人,陶曦薇无情吐槽了半个小时,犹嫌不够解气。
红焰从耳根直烧到脑袋里。
「就算没感情,也不代表不会亲密接触啊。你们不是还得在他家里人面前演戏吗?万一哪天, 他们关你俩睡一个房间呢?」
「但你跟它的距离, 明显比我更近啊。」
「别说得这么绝对嘛。」陶曦薇语重心长。
陶曦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
「嬿嬿, 要不这东西给你吧。」
这句话仿佛拥有奇妙的力量,一下就打动了力求上进的陶曦薇。
「那谁是第一次?」柳拂嬿随口问道。
说来也很费解,这姑娘说起自己的事那么纯情,说别人的事就野得不行。
「可它老让我尴尬!」陶曦薇沮丧地抬高音量,「你这都是第二次了!」
回家之后,就跟她的锦鲤小香囊放在了一起。
「……哦。」
柳拂嬿也没想到,她还会再从陶曦薇口中,听到钟俞这个名字。
「……一个自恋狂。」
陶曦薇双手托腮,一脸苦恼地看着那枚小包装, 少顷, 眼睛一亮。
「什么那什么啊。」
「不用担心,小巴顿。」柳拂嬿柔声道,「这是好兆头啊。没准儿,你要多个爸爸了。」
听完这个离奇但没八卦的故事, 柳拂嬿淡淡地应了一声。
她耳畔嗡嗡作响,捂住耳朵站起来,拿起桌上那个小包装,也不敢仔细感受到底是什么触感,就胡乱地塞进了陶曦薇手中。
陶曦薇用胳膊肘捣了捣柳拂嬿,暧昧地笑道:「反正你那老公比明星还帅,身材也好,咱们野一点,不睡白不睡嘛。」
柳拂嬿指尖一颤,用一种睫毛被火燎了的速度掀起眸。
「既然你观念挺开放的,也不至于容不下这么一个小东西。」
柳拂嬿耳根红了红。
她长眸微微眯起, 表情一言难尽。
「这么古板守旧可不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成年男女就算没感情,只要兴致来了,还是可以做点大家都开心的事情呀。」
一瞬间,柳拂嬿眼前确实掠过了薄韫白的影子。
那人素来穿衣严实。可肩宽臀窄腿长,身材比例极好,却是一目了然的。
她好像完全忘记了以前还说过「女人在体力和舆论上都是弱势方,我怕你被他欺负」这种话,兴致勃勃地起着哄。
陶曦薇:「?」
柳拂嬿一怔,薄崇那张老脸自眼前闪过。
她接过东西,揣在了兜里。
陶曦薇摆事实讲道理:「你至少是领了证的人, 有个法定的……那什么对象。」
她坐在餐桌前手握筷子,挥斥方遒。
同事:「拿着,你也能帮上市公司赢官司。」
见主人情绪激动,萨摩双眼清澈,满是担心。
「你说什么了吗?」
陶曦薇停下吐槽,疑惑地看过来。
「没什么。」柳拂嬿立刻挪开视线,「就是夸你家狗狗可爱。」
陶曦薇抬眼一望,只见狗狗亲热地坐在柳拂嬿的腿上。
而柳拂嬿手臂微张,张出一个怀抱,看起来包容又温暖。
陶曦薇忽然有点羡慕。
「嬿嬿,其实有个问题,好久以前我就想问了。」
「你为什么,对人还没有对狗亲啊?」
「不让我碰,却让狗碰。」
说着,陶曦薇悲痛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巴顿。
这就是个无心之问。
可柳拂嬿却蓦地眼睫一颤,少顷,无言地垂下了眼帘。
她并没有说什么。
可陶曦薇分明看见,她满身的微光都黯淡了下去,蒙上一层淡淡的、陈旧的阴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问了,我乱说的。」
陶曦薇手足无措,扑到地毯上,凑近她身边:「嬿嬿,你别难过。」
柳拂嬿轻轻道了声「好」,勉力扬起唇。
下午三点五十五,柳拂嬿在江阑美院的访客中心咖啡馆坐下,看了一眼时间。
几天前有人联繫她,想用比市场价高三倍的价格,买下她的新作。
这种一掷千金购画的人,往往都身家殷实。谈交易时,有少数人会亲自过来,或谦逊欣赏,或附庸风雅地,和她聊上一两个小时。
不过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会亲自现身,而是派身边的助理帮忙跑腿。
柳拂嬿坐在靠窗处,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通过透亮的玻璃,门口驶来了什么车一览无遗。
记得以前,还有人开着库里南过来。
这么走了会儿神,柳拂嬿便没注意到那个步行戴墨镜的女人。
对方径自穿过马路走来,利落地掀开了咖啡厅的门帘。
服务员上前:「请问您是几位?」
女人启唇:「找人。」
柳拂嬿抬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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