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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两位兄长也在场,唯有他一人看出她的小情绪。

那样的体贴细緻,叫她如何不心动呢。

「在想什么?」

五根修长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李妩回过神,便见男人透着薄汗的英俊脸庞映入眼前,许是这春光太晃眼,照在他的脸上,眉宇愈发英气。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李妩心下失笑,定睛再看了他一遍,悠悠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裴青玄在她身旁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清茶:「大好春光,如何生出这般感慨?」

「就忽然觉得,你也老了。」李妩道。

「咳。」男人冷白俊颜呛出淡红,神情复杂看了李妩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嫌朕老了?」

三十二,应当还算壮年?很老么。

「我的意思是,与从前相比有些老了。」李妩见他洒出的茶水,递了块帕子过去:「不过人哪有不老的呢,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我也比从前也老了许多。」

「朕可从不觉得你老。」裴青玄语气认真,不知她为何忽的有这般感慨,难道是这些时日装虚弱,叫她对他产生了误会?

端起茶杯浅啜两口,再次搁下茶杯,他侧身凑到李妩身旁,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其实朕的身体和从前并无二异,阿妩若是不信,今夜便留在紫宸宫……」

李妩怔了下,等反应过来,耳根发烫地推开他:「大白天的说这些,你是疯了不成。」

「……朕是怕你误会。」

「误会什么?我误会这个作甚。」李妩简直搞不懂他是如何想到这个,拧着柳眉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嘴里低低咕哝道:「果然还是从前更讨人喜欢些。」

裴青玄闻言,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视线往毡帐外那道放纸鸢的小小身影扫过:「刚才出神,是想起从前放纸鸢的事?」

李妩垂眸嗯了声,又端起香醇的酪浆慢慢喝着,语气淡然:「从前每年春日,你我也会来这放纸鸢。」

年復一年的美好,已成为春日的习惯,深深印在记忆里,再难忘怀。

「那为何朕从北庭回来的那个春日,你来了曲江池畔,却未放纸鸢?」裴青玄也记起旧事,那时他才回长安,与她重逢的第一面便是在曲江池畔。

那时的她,风鬟雾鬓,艷若桃李,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侧言笑晏晏。

那一幕就如淬了毒的冷箭,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胸口,无尽痛意瞬间蔓延心扉。

世人都说女人善妒,却不知嫉妒于男人而言,也是穿肠毒药。

他妒忌得发疯,恨不得一箭射穿楚明诚的脑袋,将她抢回身边,叫她只朝他一人笑,眼里只有他一人。

但那时,他尚未掌握皇权,只得蛰伏隐忍。

他很清楚,只有坐到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拥有绝对的权力,他才能完全拥有她,再不叫任何人将她从身边夺走。

那时的心情,现下想来,依旧深刻强烈。

裴青玄垂下眸,藏起眼底起伏的晦暗情绪。

而一旁的李妩听到他那问,心下暗道,那年上巳节站在楼阁窥视之人,果然是他。

至于为何没放纸鸢——

「不想放。」

怕放了纸鸢,会想起他。在与楚明诚相处那几年里,她一直避免去做一些会勾起过往思念的事,譬如春日的纸鸢,夏日的樱桃酥山,秋日的晚枫,冬日的雪人……

可再如何去避,他已化作她人生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处处可见到他的影。

大抵那年在月老庙里求的那条红绳,有形的系在了他的手腕,无形的系在了她的心间。

见她神情淡淡,并不想多提从前,裴青玄也没多说。

好在裴琏玩累了,很快也跑进帐中,打破了这份追忆过往的怅惘哀愁。

直至落日已尽,红霞隐退,一家三口才乘车回到宫里。

夜里慈宁宫内,李妩哄着裴琏睡觉,又与他提及一事:「你父皇的身体已经恢復大好,我打算明日与他辞行,回静园去。你怎么想的,与我一同去,还是留在宫里陪他?」

裴琏玩了一日,正困得小鸡啄米,乍听到这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阿娘要回去?」

「很诧异么。」李妩挑眉看向他:「我本就是你皇祖母请进宫里抄经的,如今待得够久,也该离宫了。」

「可、可是……」裴琏磕磕巴巴,小手揪着李妩的衣袖:「这段时间我看阿娘在宫里待得挺开心的……不单是阿娘,皇祖母、父皇,我们都觉得开心。阿娘能不能不走?就留在宫里,和父皇在一起?」

「孩儿看得出来,父皇是真的真的很喜欢阿娘,阿娘若不信,明日孩儿带你当面问他,不然还可以叫他立字据。父皇是天子,立的字据是圣旨,绝无更改的可能,阿娘尽可放心……」

平素还算沉稳少言的小傢伙此刻口若悬河,不停说着自家父皇的好话,试图叫李妩改变心意。

李妩看着他这副卖力吆喝的模样,不禁好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父皇是给了你多少好处,叫你这般夸他?」

「他是我的父亲,我夸他需要好处吗?」裴琏眨巴眨巴清凌凌的黑眼睛,一脸纯澈无邪:「外祖父教过,父母爱孩子,孩子爱父母,乃人之天性。就如我想亲近阿娘,心里也觉得阿娘是世间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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