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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戚霁也累了,环住他脖子就将他拉过来,「谢谢前辈……还允许我睡在这儿。」

但在那片昏暗的手机光线中,渐渐睡去的戚霁却并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秦玦很快又陡然沉下心,逐渐有些恍然失神。

周围的酒气淡了一些,秦玦轻轻扶着戚霁的腰,耳畔笼罩着的温热呼吸让他垂下眼,终是只能强迫自己去想,至少现在,一切都是好的,明天醒来时,一定会更好。

属于秦玦的夜晚静了下来,天上却挂着两枚一模一样的月亮,所以秦玦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他没有惊讶,反而只是麻木而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自己张开的手掌——果然,指节短短、还有一点肉肉的,看来,是那些重复的旧梦。

梦中的第一幕,他与儿时的伙伴在滚铁环。

熟悉的教师大院,叶子是粉红色的,五六个男孩子都在叽叽喳喳说,上周转学来的茜茜,眼睛真大,辫子好看,将来我要跟她结婚生小孩。

他们为那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兴高采烈了好几天了,直到发觉秦玦一直没讲话,才问:秦玦,你不跟我们一起吗?

小小的秦玦却嘟了嘟嘴,拒绝了:不要,我以后要跟小安生孩子。

这个小安,是全幼儿园跑步最快的小男孩。这引得周围的孩子都笑了:你俩都是男孩儿,谁来生孩子?

秦玦想了想,幼嫩的声音显得理所当然:我生,或者他生,都可以啊。

那时,手中小安给的糖化在嘴里的甜味,秦玦仿佛至今都记得。

下一幕,他坐在小学武术兴趣班的地板上,眼泪又一次快掉下来。

因为他真正想学的,不是武术,而是画画——他想将来跟爸爸一样做个美术老师,可妈妈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还说,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学这个。

虽然据他所知,梵谷达文西都是男人,他也只能每天偷偷去楼下美术班看一眼,渐渐和留到最后的那个男孩认识了。

再下一幕,妈妈便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忙得抽不开身,来接他放学的,变成了同母异父、大他几岁的哥哥。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很男子汉,但面对最亲近的哥哥,他总会忍不住扑到对方怀里,满腹委屈述说自己的不愿意,对方则揉揉他的小脸蛋,说,哥哥偷偷带你去买糖人儿吃好不好?

每次他都破涕为笑,得逞般赶快点点头,有一回,他还开心地抬起手臂,给哥哥看了一眼左手腕上有些被汗水模糊了的图案:「哥哥你看,这个是楼下美术班的斐然哥哥送给我的手錶。」

身旁半大不小的小小少年被他逗笑,又捏了一下他软趴趴的脸颊。于是,他便拉着少年的手一边走,一边继续炫耀道:「斐然哥哥画画可厉害了,就是今天我去找他,他都没空理我,所以呢,我当然就生气啦……然后,他就画了这块手錶送给我,还让我不要不高兴了。」

少年看秦玦攥着肉呼呼的小拳头满脸骄傲,所以也跟着笑:「哎呀,斐然比小玦还大一岁呢,怎么老被我们小玦欺负?」

「我没有欺负他嘛。」秦玦像只小兔子般,三步一蹦,「他还亲了一下我的手錶呢。」

这时,少年的脚步却堪堪顿住,笑容忽然很勉强:「小玦,怎么可以随便让他亲你?……明天,哥哥帮你揍他好不好?」

「啊?为什么?」秦玦却偏过头,天真的眼睛里写满不解,「我很喜欢斐然哥哥亲我的……所以走之前,我也亲了他一下——我俩都可高兴了。」

眨眼间,密不透风的黑云似乎就压了下来,秦玦也忘了,哥哥是如何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他又是如何害怕地爬起来追了多久,才终于在夏日的漫天大雪中,再也无法前行。

后来,男人和女人歇斯底里的争吵、少年站在墙边发红的眼睛,以及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陌生叔叔,都成了秦玦梦里混乱的片段,时至今日,秦玦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母亲喉咙里破碎的那句叫喊:秦晓枫,你不喜欢女人,你和我结婚,就是为了给你秦家生儿子,是吗?!

父亲和世间大多数教师一样,声音儒雅,却多了一丝冷淡: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娶一个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的妇女?

门口的两个花瓶一下被掀得四分五裂,秦玦只记得那天的父亲,丝毫没有了平日的温和正直,反而面目可憎——激烈的拉扯之间,父亲和那个叔叔是把情绪激动、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母亲打得半死后,才转身离去了。

那时候,哥哥跪在地上哭得嗓子干哑,秦玦则愣愣地站在原地,最终只发现哥哥再转头看他时,眼睛的颜色已是一片血红。

这种陌生的血红铺满了秦玦的整个视野,瞬间就化为黑暗,让母亲带着他「治疗」的无数过程在他梦中闪过,也让他想起哥哥后来带领其他小男孩,逼近他时说的话:小玦,你不是从小就想给男孩子生小孩——你知道吗,今天老师讲课才说,没有一个叫子宫的东西,是生不了小孩的。

小小的秦玦无力反抗,只知道害怕,他哭得整张脸都花了,但对方却继续拿烧烫的棍子指着他的腹部,天真地笑了笑:哭什么啊?让哥哥帮你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子宫,好不好?

红光剎那间炸裂在脑海,秦玦猛地睁开眼,只觉心臟撕裂般剧痛,汗水让他的脊背一片冰凉,也让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即将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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