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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ring Log 2 狼与辛香料的记忆

天第几次到来啦?十次?十二次?缪里和寇尔小鬼出去旅行是今年的事?还是去年?

从前在麦田时,都是以婴儿长成小孩、小孩长成大人、大人年老逝去等分段的方式粗略计算时间。在一年之中,也只能藉季节更迭或每年数回的祭典来感受日子变化。其余的,不过是模糊地归类于「日常」,宛如一大卷布匹中的丝线。

周而复始的平淡日常,前后关系模糊得难以记清,更别说是多年往事了。

伴侣给诸方客人写信,在兽脂蜡烛熄灭后抱咱上床那时,真的是昨晚的事吗?会不会是只做了个令人怀念的梦?就像在麦田回想著故乡好友打盹时一样。

胸中忽然一阵躁动,不禁望天。先一步过完冬天的太阳,默默挥洒著温暖的光辉。可是周围好静好静,这会是梦境吗?

不安快速涌上,心跳声大到听得好清楚。既然会梦到旅馆这么安静,那么现实世界是怎样的状况,自然不言而喻。

咱和伴侣、寇尔小鬼或其他村民不同。他们的一生对咱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咱最爱的人终将单独留下咱,永远离开这温泉旅馆。这不是梦境或幻觉,而是必将到来的现实。

「……」

不安与孤独使咱眼中泛泪,好想不顾一切地大喊伴侣的名字。这时,一群鸟飞出附近的林子,打闹一阵之后向天边飞去。风吹树摇,温泉池水也泛起细微涟漪。吹在脸上的风,仍明确残留冬季的寒意。若说这是梦,一切都太鲜明了。

孩童似的嚎啕大哭前,咱先看看左手腕,发现浅浅的血蛭咬痕。一捏,也能清楚感觉疼痛。

这不是梦。被血蛭咬了手腕的那天夜里,咱也在伴侣的肩膀或脖子咬了好几口。想起这些细节后,赫萝终于返回现实。看来是睡得太舒服,把脑袋睡昏了。

「……蠢死了……」

放心之余,也为自己难堪。

咱心底有一口装满黑暗的井,井口用热得发闷的幸福之重紧紧盖上。平时总会忘记井的存在,但若稍有不慎,井里的东西就会外漏。井中的黑暗有个名字,叫做孤独。

幸福的日常将如此持续下去,没有昨今之分。假如幸福过了头,时间会过得太快。

所以昨晚,咱对伴侣说的都是心里话。对瑟莉姆这名新人其实有些期待。

其一是希望她能单纯扮演好员工的角色,帮助伴侣所辛苦打造的这间旅馆永续经营。其二是成为咱与伴侣吵架的火种。

这么一来,那些吵架与合好的记忆,将在名为日常的这匹布中留下清晰的纹样,成为确切的回忆,使孤独之井盖得更紧。其他千千万万无风无雨的日子与午睡的分界将逐渐模糊,冲积到记忆的彼方。

时间过得总是太快,若想永志于心,就只能用爪子留下一道伤痕。就如同留在手腕上的血蛭咬痕。

不过人或野兽的生活,也都是不断重复同样的事。能做的,就只是用点明天就会遗忘的小安慰,来抑止心中的不安。

例如在伴侣工作时从背后拥抱他,用蒸馏酒把自己灌醉,或是在女儿睡前,尽其所能教她怎么抓住雄性的心,当作床边故事。

然而那样的行为,其实跟装一罐夏天的空气以准备过冬差不多呗。

无限反覆的日常会慢慢消磨一切事物。当日子变得平滑顺遂,记忆也难以残留。

咱并不讨厌摘野菜嫩芽的工作。如此平凡的作业能使旅馆顺利经营,旅馆顺利经营就是伴侣的快乐。咱不禁觉得自己过得实在太享受。就像狗叼著肉往水面看,便也想吃水里倒影的肉。

「蠢得可以喔。」

如此低语后,咱继续摘芽。

觉得幸福,却无法为每一项幸福取个名字,令人好生感伤。

也许是定下心工作的缘故,摘嫩芽的工作中午前就结束了。

送四人份的嫩芽到厨房,并将饲料部分交给瑟莉姆晒之后前往主屋。要是在那里见到伴侣,真想紧紧抓住他不放,像只吸食树汁的虫那样。这家伙有时就像块大木头,这样比喻刚刚好。

「找先生吗,他在大门那。」

在厨房烫野菜的汉娜这么说。咱立刻过去,顺手摸了几片肉乾,被汉娜抱怨:「就快吃中餐了耶。」

既然在大门那,也就是在开阔处做些粗活呗。可能是因为积雪融化,有旅行商人上山作生意,或是河边有货船靠岸了。

咱再爱玩,伴侣干粗活时也不会乱来,而且做完以后还可能找咱一起洗澡吶。

这么想著穿过走廊踏出大门,果然见到了伴侣,瑟莉姆也在。

「对不起……」

「别在意。是我没交代清楚,错不在你。」

两人这么说著,解开堆在旅馆大门边的饲料捆。

「汝等怎么啦?」

一听咱说话,两人同时转头过来。

「喔,你来啦。刚好,来帮个忙。」

「帮忙?」

伴侣身旁,做同一件事的瑟莉姆停下手来丧气地望来,表情充满歉意,原本就细瘦的肩缩得都快看不见了。

「那个……我弄错捆饲料的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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