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伪造了一封密信,由狼干传给了倒向侧妃的近臣,其他的,都是真实。”
交战是真,和谈是真,赤朮的舅舅通敌是真,然而这些真实加在一起,混以别有用心的说辞,有意无意的模糊,诱导出的答案足以毁掉一个人。
流言令智者迷惑,愚者深信,在高涨的惩戒之声前,谁还有勇气与众人相悖,去探究不一样的真相。
她轻轻嘆了口气,近乎厌倦。
“明天我们谒见龟兹王。”
既然被杀的左大臣是通敌叛臣,重要性自然也大大降低。强硬派的赤朮倒台,侧妃及小王子的地位瞬时倍增,与教中继续交好便成为龟兹首选。
大门,再度打开。
以无数的生命为代价。
谒见十分顺利。
伴在龟兹王身边的侧妃笑容灿烂,紧抱着怀中的幼子。
小王子不过八岁,蒙懂天真,赖在母亲身上撒娇作痴。
一枚再适合不过的棋子,供教王将强大的龟兹操控自如。
迦夜执礼如仪,将致歉与交好之意表现的得体大方。谒见完毕,他们随着内侍的引导走出。
稍后即可迴转天山,迦夜仿佛也放鬆了一点。
廊前走过几个步履匆匆的人,忽然在看见她的一瞬定住。
“你是……”
“禀大王子殿下,此乃魔教尊使,刚刚见过陛下。”内侍恭敬的回报,眼中却满是对图谋篡位者的不屑。
“魔教……尊使……?”
“魔教……”
“……魔教……”
男子喃喃的反覆念诵,声音渐渐喑哑。
“……原来……如此……”
听着越来越奇异的话语,他心头剧震。
谁会想到。
马队的首领,那个英挺深沉的青年,竟然是赤朮王子。
迦夜的脸白如纸,姿势不易觉察的变换了下,他知道她已在全神戒备。
“你是魔教的使者。”赤朮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直直的盯着迦夜,瞳孔仿佛在燃烧。“尊使前日在战境出现,又匆匆赶至龟兹。”
“想来真是一路辛苦。”男子的话里有浓浓的讥讽。额上青筋隐现,极力抑制住杀人的衝动,俯身逼视着瘦小的女孩。
“为了我赤朮一人,何其有幸。”
“王子……过谦了。”迦夜镇定下来,回望对方。“早闻殿下是龟兹栋樑,本教怎敢小视。”
男子蓦然爆出一阵大笑,无限愤怒不甘。惊得内侍都退开了几步。
“好一个魔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西域诸国尽在掌中,委实令赤朮嘆服,败在这样的对手之下,夫復何言。”
“殿下豪迈慷慨,迦夜佩服。”她毫无表情的说着客套辞令。
“那个孩子?也是你的计谋之一?”
静了许久,迦夜极慢的回答。“那是村里的倖存者,与本教无关,殿下一查即知。”
“能得到尊使垂注,怎会是无关之人,赤朮确该仔细彻查。”
苍白的脸激红,她挺直背脊仰视,第一次呈现出如刀的尖锐。
“那孩子是龟兹人,我仅是路过。殿下若是男人,就别拿自己的同族来惩敌。”
男子瞬间失去了理智,低吼一声,手指已将扼住细颈。
一线寒光闪过,而后才有出鞘的轻响。
赤朮踉跄退后,颊上一道伤口缓缓渗出鲜血,一直不言不动的俊美少年执剑护在迦夜身前,冷冷的看着他。
“请殿下冷静,勿要失了礼数。”冰寒的话语隐然威胁。
身后的女孩眉目都不曾动一下,淡淡的瞥了一眼径自而去。
对峙了半晌,少年收剑紧随其后,留下各色异样的目光。
“是我失算了。”拢起宽袖,迦夜秀眉紧蹙。
“赤朮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他静默了半晌。“那个孩子的命运不是我们所能掌握。”
就算时光倒流又能如何。
带回天山?只会让战奴营里多一条冤魂。留在村落?根本不可能存活。迦夜当时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如果那个人不是赤朮,如果不是出宫时乍然遇见,让身处困境的王子瞬间想通了事情的因果……
她深深的嘆息。不知到底算什么样的运气,竟然三度遇上了此行暗算的目标。
“或许我不该激怒他。”
“与此无关。”
“说的对,他想杀我可不是因为那一句话。”
是对她所做的林林总总,无法控制的恨意,从心高气傲的王室骄子变为卖国谋利的罪人,千夫所指,万人斥骂,唾手可得的一切化为梦幻泡影,怎可能不恨。
风有些冷,她抱紧了双臂。
“收拾东西吧,明日回教。”
“龟兹王的宴请安排和官员会面?”他并不意外。
“推了它。”迦夜意兴阑珊。“随你找什么藉口。”
“赤朮未必会善罢甘休。”
她点点头,认同他的推断。“肯定安排人在路上截杀。”
“等一阵再走会较为稳妥,不出十日,龟兹王自会剥其军权,禁足于宫内。”短期回程遇袭的可能性太大,他不甚赞同。
“不错,可惜我不想拖延。”迦夜垂下睫,掩住了眸光,“必须儘快出发,赶回天山。”
“未免冒险。”
“势在必行。”
“理由是?”迦夜的意志相当坚决,他疑惑不解。
“出行时间比我预计的长得多,雅丽丝在教内,还是早日回山的好。”沉默半晌,她给了个答案。
“她……”不用问,这般暗间落入教王手中,必定是悽惨无比。教中有千百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大概是想到了同一处,迦夜也不再出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唯一庆幸的不过是今日尚安,孰知明日如何。
入彀
眨了眨眼,平时轻而易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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