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凉放空大脑,他在想像自己变成了一株植物,正在阳光中进行光合作用。
然后他听见了小护士的声音。
「江先生,」小护士犹豫着开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秋凉睁开眼:「可以的,你直接问就行。」
「这个问题可能有点不合适……」
「没事,」江秋凉耐心地说道,「如果我能回答的话,我会说的。」
小护士的脸有点泛红,不知道是被阳光照得,还是憋这个问题憋的。
「你和凌先生之间,是什么关係?」
江秋凉看向了那个小护士。
小护士的脸蛋红扑扑的,很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江秋凉,眼睛里亮闪闪的,没有任何的恶意。
她只是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江秋凉回答她:「他是我的爱人。」
听到江秋凉的答案,小护士的眼里闪过了一点惊讶,还有一丝压抑不住的难过,不过很快消散了。
她的眼睛很亮,藏不住情绪,这一点情感的波动很快被江秋凉捕捉到了。
「怎么?」江秋凉笑道,「问题的答案让你很惊讶吗?」
「没有没有!」小护士忙摆手,小脸涨得更红了,「其实看凌先生对您的态度,已经差不多猜到答案了。他对其他人都很冷淡疏离,唯独对你不同。我们基本上都知道的,凌先生的左手无名指一直都戴着戒指,从来没有摘过。」
「我只是……」小护士低下头,江秋凉看不见她的表情,「真心地替你们高兴。真的,特别好,你们一定要幸福。」
华盛顿州是同性恋法合法的地方,江秋凉笑了笑,收下了小护士的祝福。
「谢谢你,我们会的。」
晒完太阳,半个小时后,江秋凉被小护士带回了病房。
凌先眠还没有来,江秋凉随手把之前的便签揉皱扔进垃圾桶。
病房里有之前送过来的水果,江秋凉想到这一次让小护士麻烦了许多,就拿着一些水果和糖果,准备去感谢她。
午后的医院很安静,没有来来往往的人,病人不是在午休就是在外面晒太阳,就连时钟转动的滴答声都分外的清晰。
江秋凉推着轮椅到了护士站的附近,突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哭声很熟悉,就是刚才推他出去的小护士发出的。
江秋凉停住了脚步。
哭声很轻,明显不愿意让别人听见。
听女生哭不是一种礼貌的举动,窥探别人的隐私也不是君子所为,江秋凉正打算先回病房,晚点再来感谢,却听到了小护士嗫嚅的一句哭腔。
「为什么?」小护士似乎在问自己身边的人,「为什么上帝总是要这么残忍?」
「没事的,」边上的人安慰他,「只是医生推断只能活两三个月,说不定有奇蹟能发生呢?」
江秋凉剎住了前进的步伐。
「他明明都这么努力了,这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他有朋友,有爱人,人间有值得他留恋的一切,为什么上帝还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称谓,江秋凉却在这一刻停止了呼吸。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很疼。
「自杀的后遗症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能够让他醒过来已经是奇蹟了。」边上的人压低了音量,「别哭了,不能被别人听见的。这件事医生已经说过要保密了,我们要尊重病人家属的意愿。」
小护士嗯了一声。
接下来,她们说了什么,江秋凉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他推着轮椅,带着没有送出去的水果和糖果,再次回到了自己空荡荡的病房。
窗外的阳光依然热烈,江秋凉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蹲在落地窗的旁边,阳光照得到的地方,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阳光可以如此的寒冷。
两三个月。
他甚至活不过这个冬天。
他突然懂了,自己醒来那天的凌晨五点半,凌先眠的一夜未眠。
那时,江秋凉能从他的眼中剖析出他不理解的迷茫。
他终于明白了迷茫的来源。
善良的神明又一次抛下了他,江秋凉不知道,神明在知道他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想要和凌先眠有相守白头的愿望时,是否会嘲笑他的愚蠢。
江秋凉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头埋进膝盖之间。
只有黑暗才能让他感觉到踏实。
在黑暗中,他能够摒弃所有人的目光,摒弃世俗的偏见,摒弃命运在他苦苦挣扎后抽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不公。
是光明,还是黑暗?
是理想,还是现实?
是一叶障目,还是刻舟求剑?
江秋凉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答案了。
绝望的无力感包裹着他,他浑身冰冷,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阳光是这样的热烈,透过玻璃窗,恍若隔世。
江秋凉更加用力地抱住自己,缩成一团,直直地去看天上的太阳。
那点璀璨落在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澄澈的仿佛映照在湖面上的月亮。
身后有脚步声。
江秋凉却恍若未觉。
有人蹲下身,挡住了照在他身上的阳光。
那道影子拉得很长,有着死神降临一般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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