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画作,美术馆的灯光进行了特殊的处理,那位游客深陷在灯光找不到的昏暗处,正在安静地听导游的介绍。
导游说到一半,手机震了两下,他按掉了电话,正准备接着讲解,电话那头的人又锲而不舍打了过来。
「抱歉,有个紧急的电话。您先自己参观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游客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等到导游走了,过了许久,他还站在那幅《吶喊》前,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看背影,长得很高,背挺得笔直,一头的黑髮,江秋凉没有细看,估摸着是个亚洲人,日本?韩国?还是中国人?单凭背影不能确定。
江秋凉远远等待了几分钟,那人竟然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看来论对艺术作品的痴迷程度和许恙有得一拼。
閒来无事,左右要消磨时间,江秋凉缓步踱到画作前。
「偷偷告诉你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流利的英语从江秋凉口中流出,儘管四周无人,他还是刻意压低了音量,声音质地像是柔软的丝织品。
「这里,旋转的橘色云彩这个位置,」他右手食指虚指画作的顶端左侧,「有一条浅浅的铅笔印,是研究人员使用红外线时意外发现的,写的是挪威语,意思是『只有疯子才能画得出来』。而挪威国家博物馆于2021年证实,这行肉眼不易看出的铅笔字是蒙克本人在完成画作后补上的。」
「据说《吶喊》创作出来时,蒙克在柏林已经早有名气,而在奥斯陆,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这幅画的展出让他遭到了巨大的非议,很多人以此质疑他的精神状态,一次研讨会上,有个医学生当众指出,《吶喊》足以证明蒙克本人有严重的精神障碍。蒙克的家人有抑郁症,在压抑的家庭环境和外界压力下,蒙克给自己的画作添了这么一行字。」
游客听着江秋凉的讲解,抽出原本随意放在口袋里的手。
江秋凉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气息。
「你是挪威人?」
华丽的伦敦腔,尾音像是玫瑰悠扬的尾调,融化在美术馆的寂静里。
「不,我是中国人……」
江秋凉话音一顿,莫名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
「我以为你是本地人,你对这里好像很了解。」
那人直接用中文说,他上前两步,江秋凉看清了他的脸,心跳倏然错了一拍。
「……凌先眠?」
江秋凉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无暇顾及。
站在他面前的凌先眠穿着剪裁得体的大衣,闻言挑眉,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怎么,你认识我?」
·
「秋凉,你会后悔的,我近距离看到了《葡萄收割机》和《和平鸽》的真迹!毕卡索的真迹!排这么长的队简直太值了!」
「你没有来看绝对会后悔的,不是后悔一辈子,是后悔三辈子!」
「要不我再排一次队……天,怎么比之前还长了,老外这么閒的吗?算了看在你是被我拖过来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排一次队吧。」
五分钟后。
「看画看入迷了?」
「终于感受到艺术的魅力了?」
十分钟后。
「你人呢?这就生气了?不至于吧?」
「算了,你肯定不喜欢,你在哪里要不我去找你,等下找个地方一起吃晚饭?我最近在附近寻觅到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简讯发出了好几分钟,对面迟迟没有回覆。
许恙皱眉,点了右上角的通话。
漫长的嘟嘟声,无尽的等待,没有人接电话。
是调成静音了?
许恙捏了一下手机,从排了许久的队伍里走出来,四周环视了一圈,皆是白人面孔。他的心底蓦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握着手机的指节泛出苍白,匆匆循着江秋凉离开的方向寻去。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许恙捏了一下鼻樑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低下头打字,手指快到出了重影——
「秋凉,你在哪里?别吓我,看到消息一定立刻给我回电话!」
「如果不方便打电话,直接告诉你的位置,我去找你。」
许恙一边打字,一边脚下步伐不停,有人从他身边急急跑过,带起了一阵风。
许恙焦急的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回復,他下意识顺着风吹去的方向望去——
他的脚步一顿,在看到江秋凉的瞬间,心中的巨石猛地落了地,他扬起握着手机的右手,话语几乎快要要脱口而出。
不,不是的,江秋凉的对面还站着一个人。
在看清那个人面容的一瞬间,许恙如遭雷击,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慢慢垂下了举起的右手。
怎么会。
怎么可能。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许恙眼里的笑意突然收起,美术馆特殊处理的灯光下,他的眼中儘是陌生的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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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吶喊》存世四个版本,其中初代原作收藏在挪威国家博物馆。
偶然机会,研究人员在使用红外线监测《吶喊》时,发现了这条淡淡的铅笔印痕。通过挪威国家博物馆发来的红外线局部图,这行小字位于画作顶端左侧里,几乎被旋转的橘色云彩遮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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