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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最初的失落:城市繁荣

移民局官员翻开我护照的那一刻,我有一种清晰的预感:只要他抬头与我四目相对,就会发现护照有伪造的痕迹。入境处有三个窗口,每个窗口里都坐着一名没穿制服的男子,我选择的是最年轻的那位,因为据我观察,他的动作最麻利。埃莱娜排到别的队里去了,仿佛我们互不相识,这样,假如其中一人遇到麻烦,另外一人可以出机场向外界求救。其实没这个必要,因为移民局官员们显然比旅客还着急:他们也不想赶上宵禁,所以几乎不怎么查验证件。给我办手续的那位移民官甚至都没翻看签证,因为他知道邻国乌拉圭的公民入境根本不需要签证。他翻到第一张空白页,在上面盖上入境章,但退还护照时,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顿时让我五脏六腑都冻住了。

“多谢。”我语调坚定地说。

他报以灿烂的笑容,回应说:

“欢迎入境。”

行李很快就送出来了,跟世界上的其他机场相比,速度可谓惊人,因为海关办事员也想赶在宵禁之前回家。我拿起自己的行李,随后也取走了埃莱娜的箱子(这是事前商量妥的,我一人先拿行李出机场可以节省时间),拖着两件行李往海关检查台走。检查人员更不愿赶上宵禁,比旅客还着急,不但不翻检行李,反而催促旅客动作快些。我正准备把自己的箱子放上去,那个办事员问我:

“一个人旅行?”

我回答说是。他朝那两件行李快速扫了一眼,随即不耐烦地命令道:“行了,走吧。”但有一位我此前没留意的女主管——穿着双排扣制服,一头金发,模样雄赳赳的——从里面吆喝道:“检查一下那个人!”直到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我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行李中有女装。而且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在众多行色匆匆的旅客中间,女主管偏偏挑出我来检查,除了行李,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或更严重的纰漏了。那个男办事员翻检我箱子里的衣物时,女主管拿去了我的护照,细细查看。我想起身上还揣着一块飞机降落前发的硬糖,于是摸出来含进嘴里,因为我知道他们会提问,而我担心我模仿的乌拉圭口音掩饰不住真正的智利身份。那个男的先问我:

“先生,你要在这儿待几天?”

“挺长一阵子吧。”我支吾了一句。

嘴里含着糖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嘟哝了些什么,不过那位办事员也没留意,只要求我打开另一只箱子。但另一只箱子有锁。我不知该怎么办,心焦地四下张望,搜寻埃莱娜,发现她无动于衷地挤在另一排入境者的队伍里,似乎对近在咫尺的这一幕漠不关心。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多么需要她的协助啊,不仅在这一刻需要,在整个冒险历程中都是如此。我正准备坦白说出那位女士才是这只行李箱真正的主人,完全没有思考这个轻率的决定会造成什么后果,而就在此时,女主管却把护照递还给我,指示继续检查后面的行李。我回头再看埃莱娜,却不见她的踪影。

这个奇特的情况,至今我们仍无法解释:当时埃莱娜如何离开我视线并无影无踪。后来她对我说,她排队时就瞧见我拎走了她的行李箱,起初也觉得我的做法不谨慎,等到见我顺利出了海关,她也就放心了。在出口有一名推行李车的服务生接过了我的箱子,我跟着他往外走,穿过空空荡荡的大厅,遭遇了回国之后的第一次冲击。

预想中的军事化迹象我一点儿也没看见,也没发现丝毫贫困的痕迹。当然,我们抵达的并不是那座庞大而阴沉的洛斯塞里略斯旧机场。十二年前,十月的一个阴雨之夜,我行色仓皇、惴惴不安地从那座机场出发,开始了流亡生涯。而此刻我们到达的是现代化的普达韦尔机场,政变之前,我仅匆匆来过这里一次。但无论如何,最初的感受并不是我的主观印象。我没在任何地方见到预想的武装设施,特别是那个时期还在实行戒严令。机场干净整洁,灯火通明,色彩鲜艳的广告招牌和进口商品琳琅满目的大型商店随处可见。甚至,目之所及,一个给迷路游客指路的热心警察都没有。站台上等候乘客的出租车也不再是破烂的旧车,而是换上了清一色的日本新款轿车,车型一致,秩序井然。

但眼下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埃莱娜还没露面,我已把两件行李放到了出租车上,腕表上的指针飞速移向宵禁时刻,快得让人晕眩。还有另一件事叫我犹疑不决。根据约定的规矩,倘若两人中的一个不能脱身,另一个应该继续前行,并拨打事先记好的用于紧急情况的电话号码。但此刻我很难决定是否单独行动,况且我们也没商量好入住哪家旅馆。入境单上,我填写的是征服者酒店,往来首都的客商常去这家旅馆,这个安排也最符合我们的假身份。此外,我知道意大利摄制组也住在那里,但这一点埃莱娜恐怕并不知情。

心里焦急,室外寒冷,我不禁发起抖来,正打算不再等了,却望见埃莱娜朝我跑来,还有个身穿便装的男人在她身后紧追,手里扬着一件深色雨衣。我一下子愣住了,头脑中盘算着最坏的情况。可最终那男的赶上她,却只是把雨衣递给了她,说是她刚才落在海关检查台上的。埃莱娜耽误了时间其实另有原因:她旅行却没有托运行李,被刚才那位凶神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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