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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讲 《黄金时代》中的性与爱

今天我要跟大家聊的话题是王小波经典作品中的性与爱,我就选《黄金时代》来说一说。为什么选这一本呢?在这部小说里头,性欲和爱是两个非常重要的内容。还有一点很珍贵,它最早得过台湾联合报的中篇小说大奖,当时中国大陆还很少有人得这个奖。后来就连小波自己也说:“《黄金时代》是我的宠儿。”

这个故事他前前后后写了很多很多年,所以《黄金时代》这部作品在小波笔下还是挺典型的。

《黄金时代》讲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

男主人公叫王二,在云南农场插队的时候,二十一岁,和一个二十六岁的女队医陈清扬恋爱,小说讲的是他俩的恋情。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线索其实也挺简单的。陈清扬是结了婚的,但是她老公被抓起来了,陈清扬身边就没人了。因为陈清扬是队医,很多人就去找她看病,王二腰疼,也到她那儿去扎针灸什么的,一来二去,俩人就认识了。

陈清扬当时被别人叫作破鞋,王二就专门跑去跟她探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清扬其实没有任何事情,只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别人就管她叫破鞋。然后王二开始跟她交朋友,他把这叫作一种伟大的友谊。

王二特别渴望性,他当时就想,因为跟陈清扬是朋友,要是她想拿我来练开膛的话,我肯定会同意,我想用用她的身体,作为朋友她也应当同意。于是两个人一开始就尝试了性。

后来因为王二出了点儿事,被弄到一个深山里去,陈清扬就去找他,然后两个人就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这其中有不少关于性的描写,可是这俩人住在一起,对王二来说是婚前,对陈清扬来说就是婚外了,这个行为在当时是犯忌讳的。于是两人就被要求去参加批斗会,批斗破鞋在那个时候是一种普遍的群众娱乐活动。

两个人还要在那儿写检讨,一直写,一直写,写到最后他们被放了。这个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一条线索。

王小波在小说里非常直白地写了性,这在当时真是非常非常少见的。我记得1994年《黄金时代》刚在大陆公开出版的时候,召开作品研讨会,有一位著名文学评论家叫白烨,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说王小波写的性一出来,把以前所有写性的小说全毙了。这是他的原话。

他为什么这样说呢?在我看来,他的意思是说小波写性写得非常非常干净,一点儿也没有那种淫秽的感觉,或者煽情的感觉,简直就像外科大夫的手术刀。

举个例子,比如说他写到他们在山上做爱的时候,陈清扬的乳房摸上去像一个凉凉的苹果,然后说他们做完爱,一只牛在旁边哞了一声就跑掉了之类的。总之,性在他的笔下成为让人看上去非常干净、非常自然的东西。

听到这儿你可能有个疑惑,王小波为什么要在小说里写这么多性呢?

那个时期,中国社会整体上性氛围都是非常压抑的。我记得《黄金时代》获中篇小说大奖时,其中有一个台湾评委说他认为大量的性描写是一个缺点,或者说是不必要的。我觉得这个评委的意见恰恰表明大陆和台湾的文化背景和时代氛围的隔膜,使得他不能理解小波这样写的原因。当时人的个性已经被压抑到什么程度了,作为一个台湾人,他自然是无法体会,也无法想象的。

所以说,王小波想要表达的其实并不是性本身,而是通过写性,表达对那个压抑的时代的反抗,对想要控制人的环境的反抗。

那这种反抗为什么要通过写性来表达呢?在我看来,这是因为性是最私人、最隐秘、完全属于个人快乐的一种自然冲动。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社会把人这个最基本、最自然的欲望都控制了的话,那么基本上就等于把这个人所有的自由都控制了,从身体到灵魂,完全禁锢了,你基本上就没有乱说乱动的可能了。

小说中有一笔我觉得非常非常深刻,就是写到两个人被抓起来批斗,最后被放了出来,那检查怎么会通过了?他们怎么会被放过的?

其实这些要求他们交代问题的人,都有种窥阴癖,怀着一种窥视的心理,要求他们所有的细节要交代得非常非常细,来满足自己窥阴的欲望。

小说里头写,王二老在那儿写呀写,结果人家老通不过,让他写各种细节,什么写到陈清扬像一只树熊一样,两个人怎么弄之类的。他不好意思说性交,说敦伦,然后他在材料里头就写他们俩敦伦什么的。审查的人看了,因为文化水平太低,不知道敦伦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还把敦看成了郭,人家问他,郭伦是谁?什么叫正着郭?什么叫反着郭?他的黑色幽默在其中大放光彩,显得特别有意思。

后来王二怎么写都通不过,而陈清扬写了一篇,忽然就通过了,就把他们俩放了。王二就问陈清扬,你究竟写了些什么?你得写出多么惊世骇俗的细节来,人家才能放了咱们。陈清扬说,我没写什么,我就是写我们俩做了,而且我喜欢。

然后王二就明白了:如果说做了性交这件事儿是该被批斗的话,那么你要是喜欢做这件事,就应该被五马分尸,可是当时的领导又没有权力把他们五马分尸,所以只好把他们放了。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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