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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医生——岗位二

做住院医生早期,我记得看过一部关于中国少林寺的纪录片。片子里的和尚在一座偏僻的寺庙里接受长达十余年的训练,每天凌晨5点起床,练到午夜才停,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一种禁欲主义的人生,不受物欲影响。当时我想:这样的日子也不算太糟嘛,至少他们不用每年换一座完全不同的寺庙,然后翻天覆地地重新安排自己的人生。

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分区部门负责医学院毕业生的职业培训,每6到12个月,他们就要把新医生调换到一家新医院,确保新人能向足够多的老医生学习,我猜这么做也算是有点儿道理。不幸的是,分区部门底下的每个分区都覆盖了过于庞大的地理区域,而你要在这么大的地域内接受随机分配。举个例子,其中一个分区包括肯特郡、萨里郡和萨塞克斯郡,可在我(还有英国地形测量局)看来这根本是3个巨大而且完全不沾边的行政区。另一个分区叫苏格兰。你知道,苏格兰就是——怎么说来着,没错——一块面积足足有3万平方英里的乡村地带。假如此刻你正在考虑置办自己的第一所房子,真的很难在苏格兰地区找到一个距离苏格兰所有城镇都很近的地方。一年换一两次租房协议已经够有病的了,更别说分区部门在提供搬家费用方面很有心机地采取了一毛不拔的策略。

眼看着我从事其他行业的朋友都还上了房贷,养了自己家的宠物狗,我和H还签着一年一续约的租房合同,不断寻找着位于我俩工作地点的中点且出行永远非常不方便的住所。不得不说,我的工作似乎不断给H带来连带性的伤害,她是医学寡妇,是不断变化工作地点的咨询师,现在甚至成了吉普赛人。

我记得有一次搬家后,我给各种各样的机构、驾照和车牌管理局以及其他类似公司打电话,告知我们的地址变了(我把它当作一种赎罪,因为搬家那天我没能请假帮忙),当时负责房屋保险的人例行公事地向我询问房屋的空置情况,也就是我们不在家过夜的频率。我这才意识到,假如我是单身,可能都没法儿上保险,我的房子也会被列为“空置房产”。

除了上班时间太长,我其实挺享受在妇产科待的第一年——我觉得自己的选择非常明智。我从蹒跚学步、小哔哔每次一响都会惊跳起来的小鹿斑比,长成了一头步调优雅、稳定的雄鹿——至少我自己是这么想的。现在我挺自信的,觉得自己能处理每扇产房门口的紧急情况。能有这种成长,必须要感谢我所在医院里的前辈,他们付出了很多心血,就是想帮我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当分区部门第二次摇动骰子,这次,我发现自己被摇到了一家老派的医院。如果形容祖父母很“老派”,你可能是在委婉地说他们还有种族歧视的偏见,但在医院语境中,“老派”意味着“不提供支持”,你全都得靠自己。

我感觉自己从儿童跑道直接来到了舒马赫飞驰其上的极品赛道,这家医院培养新人的策略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就是“看就会,会就做,做就成”。看别人摘除输卵管或者进行超声波卵巢检查后,就意味着已经培训过你了。假如认为这是噩梦,那你就错了,因为这还是在这家医院里最好的情况,“看就会”的环节经常被忽略,就像夜店厕所的激情约会中往往没有前戏一样。

如今,从修理内长的指甲到切开连体双胞胎 (1) ,油管视频几乎可以教你做任何事。但回到2006年,你还得照本宣科,按课本上写的做事。好玩的是,在见到真正的患者之前,你已经要背一大堆复杂的步骤(不要想什么宜家的DIY衣柜,想想组装一辆汽车)。假如一个人右手拿手术刀,左手还拿着课本,盯着你的生殖器就要动手,你能对他有多大信心?我很快学会了保持一种绝对自信,尽管自己的双腿实际上正在水底下疯狂地扑腾。这么说吧,不要和我打扑克牌,你绝不是我的对手。不过下次要组装平板家具的时候,你倒是可以考虑叫上我。

因为我醒着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也因为我所面临的困境是如此之深,在当住院医生的第二年,我真的是学了很多,而且进步飞快。“老派”训练法可能没什么意思,但确实很奏效。现在,我觉得那帮少林寺的混球简直就是在度假。

2006年8月2日,星期三

今天是黑色星期三 (2) ,我几天前已经开始了在圣阿加莎医院的工作。黑色星期三当天死亡率会增加,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心里有了这个想法,身上的担子就轻了很多,所以今天我也没有特别努力。

2006年8月10日,星期四

在门诊接诊了一位母亲,6周前她刚刚顺利生产。虽然身体状况一切正常,但她看起来显然在为什么事情烦心。我问她怎么了,结果她突然失声痛哭,告诉我她觉得自己的孩子得了脑瘤,问我能不能查看一下。这真的不属于我的专业范畴 (3) ,但看着她崩溃的面孔,我想这时候最好还是别扮演火车站售票处一脸冷漠的工作人员,不恰当地建议她去问问家庭医生的意见。我检查了一下她的小婴儿,暗暗期望她所担忧的事情能在我少得可怜的儿科知识范畴之内。

她指给我看孩子脑后部肿起的硬块,这时候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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