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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萼楼

今日练刀明日习剑,这种事是南人干的

那真正的北地男儿又是如何行事

北地男儿嘛,打定心意不回头

赵北客头一昂

把词写到绝处,把歌唱到绕梁

把刀练到白头

“想活命,就给我跪下。”

他的四周都是剑锋,在晨风中泛着星辰般的光。有个站在外围的剑手看不清他,还着意踮起了脚。敌众我寡,这一趟找上紫剑堂,算是来错了。

“士可杀不可辱,南哥,咱们拼了!”那是他的好兄弟小七在嘶吼。他笑了,剑都架你脖子上了,你还吼个屁啊。早年流落街头,跟野狗都抢过食,给人下跪也不算什么。

于是他跪下。

与他同来的小七和张六霎时眼红得像要滴血,他装作没看到。

“快刀南,你在衡阳连棍儿都没立稳,还敢挑衅我紫剑堂?”堂主徐紫山冷笑。

“我跪过了,认栽。”他站起身,拍了拍衫上灰土。指着他的数十道剑锋一阵轻颤,有种荒诞的美,似繁星环绕他齐闪不绝。

“哟,挺爱干净呀。”徐紫山说,“没让你起来呢,再跪下,叫爷爷。”这下张六也忍不住了:“姓徐的,我先日你爷爷!”

他爹是中年得子,所以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既没见过,那就算不得罪过。

于是他叫了声:“爷爷。”

院子里爆出一阵哄笑。徐紫山皱起了眉:“声太小了,再说你不求饶,你爷爷我怎么饶你?”

他便又不慌不忙地道:“爷爷,求你饶了我一条狗命吧。”徐紫山得意大笑。

蠢,骂你是狗,你都听不出来,他在心里也笑。

“你这俩兄弟比你有骨气,他俩,我放了。至于你嘛,”徐紫山沉吟着,可实在没想出什么损人的妙招,“……我儿子的名字里也有个南字,嗯,你就再叫声爹来听听吧。”

一瞬里他想起一双灰眼,浑浊得像混了泥巴的雪水。他爹临死时就是睁着那般灰蒙蒙的眼看着他,那目光他回想过上千个日夜,仍不敢说琢磨明白。

叫不出口,脸上僵住了。

有个剑手插了句机灵嘴:“堂主,不妥啊,他刚叫了你爷爷,再让他叫爹,那不是给您老人家降辈儿吗?”

“也是。”徐紫山兴味索然,“罢了,滚你的吧!说了饶你就饶你。”

他从层层剑锋间隙中走出门,把这满眼的星光记牢了。

走到三条街外,小七愤愤道:“南哥,我知道你不是怕死的孬种,刚才真不如拼个死活!”

他笑笑:“走吧,衡阳待不住了,徐紫山嘴上豪气、心底狭隘,不出两日就要翻悔,定会派人来暗杀。咱们换个地界。”

三人默默走出城去。

张六说:“哎,是不是忘了拿行李?”他说:“不要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又静静走出几里,他忽然说:“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再也回不了家。”

他向北望了一眼,目光尽处是一片城墙,城墙外还有重重山峦阻隔,看不见。

“南哥,你家乡很远吗?”

“远着呢,冀州府渔阳城,渔山镇。”

“怎么不回去?”

“功夫尚没练到家,回去就是个死。”他收回了北望的目光,“如今的渔山镇,正被人一手遮天吧。”

渔山镇方圆数百里都没有鹿,这是镇上每个猎户都知道的事。但赵北客却坚称他曾在镇郊旷野上亲眼目睹一头白鹿踏雪而过。既然赵老大如此说了,渐渐地便有人说自己也在镇外见过鹿了,还有人不知从哪弄来了鹿肉,送到赵北客府上。

赵北客没吃鹿肉,只是笑着对左右说:“瞧见没,有鹿。”

有次赵北客在春雪楼摆宴,冀州府的江湖豪客与富绅名流来了大半,“冀北快刀”周孟说:“凭你赵兄的刀术,别说在冀州,就算去京师,也是一流人物!何必憋屈在这小小渔山镇?”

“谢了。”赵北客与周孟对饮一碗。

燕羽门二当家舒羽说:“赵老哥,你要肯入燕羽门,没二话,我这副门主的位子给你坐!”

“那可不敢当。”赵北客又和舒羽对饮了一碗。

一碗又一碗酒下肚,赵北客醉了,忽然语声含糊道:“那天我提着刀走在雪地里,远远望见镇上蹿起了炊烟,我缓下步子,看见一头白鹿从我身旁奔过,离我那么近,连鹿耳上的茸毛我都瞧得清清楚楚……”

众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宴散后,赵北客的手下们回想起他说鹿时的古怪神色,似凝重似恍惚,便又问他:“大哥,你再讲讲那鹿的事儿呗。”

可赵北客却不说了。

后来,有些人背地里议论:“镇子周遭分明没有鹿,你道赵老大为何说有?因为他是狼,狼天生就是要捕鹿为食!”

还有人说:“这渔山镇就是鹿,赵北客像狼一样守着他的地盘,他可是个狠角色!”

他再次踏进紫剑堂时是个晴夜,星斗清得能映亮人的须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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