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其他人马上来了。」楚半阳讲,「陈会长明天也会过来。等到结果出来,我们会告诉你的。」
像是在委婉地赶客。
路迎酒作为嫌疑人,自己找上「陈言言」,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虽然他是以小李的名义,将范馨送回医院、又叫陈家的人揭面具;而范、陈两人的身份互换,无疑给案件带来了更多疑点,谁也不敢妄下结论。
但归根到底,理论上讲他不该和这件事情有瓜葛。现在动身离开,不被更多人看到,是最好的选择。
路迎酒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他喝了口豆浆,慢悠悠说:「没事不急,要是等陈正过来,我说不定还能给他提供点思路。我们两个好久没一起喝茶了,刚好叙叙旧。」
他装作不知道自己在被调查。
——如果在巷东酒吧时,他没收到简讯,他确实也不该知道。
楚半阳微妙地愣怔两秒。
他几乎是错愕。
说实话,楚大少爷心里很困惑:这明明在简讯里,给路迎酒说的那么清楚,怎么现在路迎酒又犯糊涂了?这傢伙平时不是很醒目的吗?
这神态很快被他收敛好了。
可是路迎酒已经看到了。
楚半阳皱眉,继续说:「你看,这种调查你如果在场,也不是太好。就连我也是会儘量迴避的,毕竟涉及陈家的不传之秘。我话说的直白点,你还是回家等结果吧。」
他是在努力把路迎酒赶走的,以免被会里其他人看到。
楚半阳面上不显,见路迎酒久久不答话,甚至还在专心喝敬閒投餵的豆浆,眉头皱得更深了:「路迎酒,你到底……」
路迎酒喝完最后一口豆浆,站起身,弯眼一笑:「行,我现在就走。」他回头喊了句,「敬閒,走吧。」
楚半阳不知道他怎么转变了主意。
路迎酒起身要走,和他擦肩而过时,又站定脚步,低声说:「有件事情我没讲。在我们之前,还有人去过面具加工间。他拿走了一些东西,但是气味还在,吸引了一堆蟑螂。」
楚半阳愣了半秒:「知道是什么吗?」
「我怀疑就是人皮面具。」路迎酒说,「不论气味、还是吸引蟑螂这一点,都符合。」
楚半阳点头,脸上不动声色:「行,我知道了。」
路迎酒略一点头:「谢谢你的简讯。」
楚半阳愣住。
他反应过来:他刚才的错愕已经暴露了自己!
大概,路迎酒本来就怀疑简讯是不是他发的,配上他那明显不正常的错愕感……
「等等!」楚半阳说。
「嗯?」路迎酒回头看他。
楚半阳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路迎酒挺轻巧地一笑:「那就不知道吧。」
他和敬閒走了,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楚半阳站在原地,隔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耳垂烧得吓人。
他突然一回头,抓住小李问:「路迎酒身边那个人是谁。」
「啊——」小李被他吓了一跳,「好像是叫敬閒,是路哥的老朋友。」
「老朋友。」楚半阳琢磨了一下这个词,「他哪里来的老朋友,他小时候的朋友,不就叶枫一个吗?」
「我也不知道啊。」小李挠头,「但他们俩看起来关係很好的样子。倒是师父,你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朋友只有一个……你真了解路哥啊。」
楚半阳:「……」
楚半阳说:「小李啊,你上次的书还没抄完吧?」
「啊?」小李懵了,「对对对啊。」
楚半阳拍拍他的肩:「再加抄三遍,巩固知识点。」
小李:???
楚半阳带着人,来到范馨的病房前。
他回头说:「你们都别进来了。」然后独自推开房门。
房间里静悄悄,手铐在冷色灯光下,闪烁着银色光辉。
女生的双目紧闭着。
楚半阳拉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说:「你是醒着的,对吧。」
这句话并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楚半阳继续说:「我其实就只有一个简单的问题:灭门案当天,去到巷东酒吧和陈氏一家人见面,是陈言言还是你?」
范馨依旧闭着眼,她的神情很放鬆,好似还在深沉的梦境中。
然后,她听见了摩擦声。
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在轻轻摩擦,她分辨不出来,只觉得脸上有风吹过。
有东西轻轻挠过了她的面颊。
麻麻痒痒的。
范馨神色几乎控制不住,那东西不依不饶,弄得她皮肤很痒。这麻痒感让人根本绷不住,在那东西第二次划过她眼皮时,范馨忍不住了,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隻……孔雀?
那孔雀大概只有猫那么大,通体蓝绿色,正眨着金色的眼睛,站在枕头旁歪头看她。而它的尾羽上,每一寸眼斑都在转动,就像是真的眼睛!
刚才,就是它拿羽毛在挠她的脸。
范馨想起身离它远点,一扭头,猝不及防和一双金绿色的眼睛对视了。
楚半阳请来了孔雀神,此时此刻,瞳色竟变得和这孔雀一模一样。
范馨和他一对视上,头晕目眩,就像是看见孔雀开屏后那斑斓的尾羽,万花筒般不断变化,几乎要把人拽进去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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