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舒抱着盆栽不自觉加快的脚步。
庭院内的鹅卵石道路有些湿漉。
黑松盆栽遮住了姚舒的视线,没走出几步,忽然撞到了一个人。
紧接着,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木质香,是淡淡的枯木屑味,犹如冬日的柏松冷冽沉静。
「对不起……」
姚舒急忙后退一步道歉,手指紧了紧,却没敢抬头。
垂眼间,她只看到烫得挺阔的衣角,往下是一双笔直的西装裤腿。
黑色的商务皮鞋光可鑑人,矜贵到不染一丝尘土。
「没事。」
男人抬手轻掸了下衣服,嗓音清淡。
他没过多停留,迈步从她身侧走过。
擦身而过时,衣摆轻轻扫过她的手背。
姚舒后知后觉抬头,却只来得及觑间男人宽阔的背影。
望着那个背影,她稍稍恍惚了一下。
云层深处透出几声闷雷,这场雨是愈发近了。姚舒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搬运盆栽,没再去想。
岑姨刚走到门口,迎面就遇到了裴砚承。
「裴先生,您回来了。」
「嗯,」裴砚承淡淡应了声,「老爷子呢。」
「在书房,已经等您有段时间了。」
裴砚承刚想往里走,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倏而停住。
抬起眼,视线扫过远处正摇摇晃晃搬着盆栽的小姑娘。
「对了。」
「这是哪来的小东西?」
岑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裴老爷子从溪城带回来的孩子,家里人去世了,老爷子觉得孩子还小就想帮忙照顾着。」
裴砚承没什么情绪地开口:「老爷子平时就喜欢养花养鸟养乌龟的,这次倒好,直接捡了个小孩养?」
岑姨微笑着解释:「是裴老爷子故友的孩子,这孩子挺乖的,也很讨人喜欢……」
裴砚承显然没兴趣听其他的话。
没再说什么,提步上了楼。
将所有盆栽搬进花房后,姚舒脸颊微红,鼻尖渗出了些许汗珠。
岑姨倒了杯水给她。
「舒小姐,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让你帮忙搬了这么久盆栽,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姚舒浅浅地笑了笑,接过水杯,低头小口喝水。
花房内温暖宜人,白色的蔷薇花攀缘着墙壁而上。
姚舒坐在藤椅上喝水,伸手拨弄鹅黄色的花蕊。
正在此时,身后的曲形木质楼梯传来脚步声,然后是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
「目标公司的调研评估报告细节太多,还需要一些时间,西郊酒店的开发也在稳步落实。」
「还有,最近集团里有几个新项目要上,这段时间我应该不会经常回老宅。」
姚舒下意识抬头。
正巧撞上男人扫过来的视线。
是刚才庭院内的那个人吗?
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已经脱掉了,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衬衫。
身量高挺,五官深邃。
与她在学校里见到的同龄少年们不同,那是只属于成熟男人才会有的棱角。
迟来的雷雨终于在此刻落下来,耳边是沙沙的雨声。
落地窗外,雨水分外滂沱。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错后,裴砚承便移开了视线。
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无视。
「我年纪大了,集团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裴老爷子走至姚舒眼前,对裴砚承介绍道:「砚承,你这几天在华御景都没回老宅,这是小舒,我从溪城带回来的孩子。」
裴砚承的视线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姚舒抬头仰望他,跌进那双黑沉的眼睛。
裴爷爷还在说着什么,她却像浸入了潮湿的雨水里,耳边的声音模糊成了一片。
什么也听不清。
砚承?
是他的名字吗。
直到姚舒的胳膊被轻轻推了一下。
岑姨小声提醒:「舒小姐,快叫人呀……」
姚舒回神,下意识脱口而出:「砚承……」
话一出口,四下所有人皆是一愣。
空气中是短暂的静默。
「……」
意识到自己太过失礼,姚舒的脸蓦地就红透了。
耳根也烫得不行。
裴爷爷被她逗笑了,正想说话,手机铃声霎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后,脸色微变,走到花房外去接听电话。
姚舒拘谨地站在那里,因为刚才的称呼尴尬不已。
安静片刻。
她跟着岑姨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句:「裴先生。」
「你应该叫我什么。」他略微扬眉。
姚舒试探问:「裴伯伯?」
「伯伯?」
「不是,」她慌了下,怕他生气,临时又改口,「裴哥哥。」
听着糯糯的普通话音调,裴砚承觉得有趣,生出了几分閒心,漫不经心地逗她:「老爷子是我父亲,你叫他爷爷,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
爷爷的儿子,那不就是——
爸爸?!
姚舒吓得险些扔了手里的水杯,慌慌张张解释,「不行不行,您误会了!裴爷爷没有要收养我,也没有办收养手续,叫爸爸……不太合适吧?」
裴砚承稍顿,终于轻笑出声。
笑声闷闷的,让姚舒更觉得窘迫,低着头没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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