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水的安眠效果持续到了深夜,床上的小男孩闭目沉睡,如同一具做工精细的人偶,皮肤苍白,面容恬静,只有病号服下的胸膛在平缓地起伏,将其与后者区别开来。
林白汐守在床边,轻轻捂着韩朵输液的手,韩默找人搬了另一张凳子,坐在林白汐的斜后方,盯着他的后脑勺和一点侧脸出神,心中思绪纷杂。
两人刚刚一刀两断,眼下正是最尴尬的阶段,林白汐冷冰冰地背对着男人,脊梁依旧挺得笔直,透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
韩默被当成空气晾了会,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瞧不见林白汐的表情,一颗心像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吊着,几次忍不住张了嘴,话题还没找到,又回想起自己不久前放的狠话,只好继续气闷地装哑巴。
目光在病房里游荡一圈,最后落在了韩朵安宁的睡脸上。
在今天之前,韩默不少次后悔过当年的意气用事。
林白汐预约人流的那天,他刚到外地出差,正在从机场前往子公司的高速上。
接到手下来电时,助理还在拿着平板跟他一项项地核对这几天的行程,然而一通电话结束,他就立马叫停了后续所有待办事宜,又无缝衔接地订了最近一班返程的机票掉头赶回。
明明是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韩默那时也没想过,他为何要兴师动众地往返两趟。
但他清楚,在得知林白汐怀孕的消息那刻,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极其强烈的冲动。
他想见到林白汐,现在,立刻,一分一秒也等不及。
韩默生性冷漠,对婴儿与幼童几乎避之不及,再加上他身后还站着庞大的韩家,在子嗣一事上就不得不比旁人更加慎重。
玩玩可以,但他的婚姻,他的继承人必须得是利益的结合体。
然而一朝不慎,林白汐竟怀上了他的孩子。
想到林白汐的腹中正孕育着两人的血脉,韩默并没有自己所以为的困扰与厌恶,但权衡一下利弊,他仍旧决定让林白汐打掉这个孩子,不过手术的地点该换成更加正规,更加专业的医院。
可出乎意料的是,见到林白汐之后,他发现对方想堕胎的意念比自己更坚决。
他们为此绊了两句嘴,他甚至在林白汐的脸上捕捉到了不加掩饰的抵触,韩默一时气极,什么考量都抛到了脑后,只拧着一股劲,威逼那人答应留下肚子里的种。
此事既定,他便再难出尔反尔,只能设法混过韩家耳目,先保证林白汐平安地诞下腹中胎儿。
而有了孩子以后,林白汐花在他身上的心思一下就被分走大半。
韩默几次动过要丢掉韩朵的念头,但林白汐拿这小东西当个宝,他不愿因此生了嫌隙,才按耐着没有付诸行动。
如今看来,这一步倒是走对了。
只要他控制住韩朵,林白汐就被他捏住了死穴,吵架也好,闹离婚也罢,有没有一张纸的问题而已。只要他仍是韩朵的生父,他们两就不可能轻易决裂,等林白汐过了气头,他再使些小手段,让林白汐明白择木而栖的道理,之后哪怕那人再不甘愿,也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更何况,林白汐生性心软,他多花些精力哄哄,一切迟早会恢复如常。
且从长远看,短暂的分别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等林白汐识得世事险恶,再回来向他低头的时候,他就能永永远远地拥有这个人了。
他不会失去林白汐的。
韩默想得通彻,萦绕在心头的惶恐也渐渐消散。
两人静坐无言,直到敲门声打破病房里将近凝滞的氛围。
林白汐侧过头,瞥见韩默的一名助理正站在病房门口。
韩默助理不多,但胜在个个精明能干,相互之间分工明确。
林白汐只接触过眼前这位,也即当年遵从韩默吩咐安顿他的人。
王淼年纪不大,性格却老练沉稳,口风严密,处理韩默的风流债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无论对方身份高低,他皆是不卑不亢,一视同仁。
王助似乎提前接到指示,来时两手各提着一个礼盒袋,见到他也不惊讶,只微微一笑,接着恭敬地唤韩默一声“韩总”,将东西送到男人跟前。
病房的角落摆了一张小台几,韩默瞄了一眼,王淼会意,麻利地将台几移到了两人旁边。
简单收拾完,王淼从袋子里依次拿出打包盒,在桌面上排开,一一掀了盖,再摆好餐具。
“白汐,该吃饭了。”
韩默总算找到个借口,他挨近林白汐,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边向王淼使了个眼神,对方便自觉离去。
“无论怎样,你总不能不吃饭吧?”
见林白汐置若罔闻,韩默皱了皱眉,直接捉住他一只手腕,将林白汐扭向自己。
“你吃吧,不用管我。”
“我不饿。”
林白汐总算开了口,表情和语气都很冷淡。
韩默贴了冷屁股,心情多云转阴,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劝,
“别闹了,哪有饿了才吃饭的。”
“而且你想想,如果等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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