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哥,你怎么来了?」苏如晦讶然问。
「陪你。」桑宝宝在他怀里趴下,舔了舔他的手心。
太黑了,苏如晦看不见,只能靠摸。先是摸到它的耳朵,接着是它的圆脸,往下是软软的肚皮,还有毛掸子似的大尾巴。
苏如晦紧紧抱着它,「幸好你来了,这里好黑。你怎么能进来?」
「特权。」桑宝宝说,「再忍耐一会儿,下个月带你出去。」
苏如晦知道,为了解决他的事,桑持玉这几天定然是多方奔走。大概没好好休息,桑宝宝的毛都拧巴了,苏如晦摸到好几个结。苏如晦揉了揉它的肚皮,轻声问:「桑哥,解决我的事儿,你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么?」
桑宝宝摸了摸他的脸,「回家继承家业。」
苏如晦:「……这代价真大。」
「我的家族很大,同族也十分高傲,将来你或许要和我一起住在老宅。」桑宝宝说,「抱歉,你可能会忍受一段时间的冷言冷语,我会想办法带你搬出去。」
「你家里全都是猫吗?」苏如晦问。
「嗯。」
「他们高傲是指……?」
「看不起人类。」桑宝宝回答。
苏如晦懂了,十分贤惠地说道:「桑哥我觉得搬家就不必了,你回家理事还得通勤,多麻烦啊。我这人很懂事,你知道的,我一定伺候好你家的长辈,什么梳毛做猫饭铲粑粑马杀鸡我很在行的。」
「……」桑宝宝说,「不行,我要搬家。」
苏如晦又劝了一阵,桑宝宝打定了主意要搬家。苏如晦没法子,正想躺下休息,一低头又闻到那股臭味。苏如晦犹豫了一会儿,问:「桑哥,你这几天是不是特忙,来不及洗澡啊?」
桑宝宝:「……」
桑宝宝用肉垫推他的手,指引他摸到一个塑胶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饭盒。
「欸?」苏如晦小心翼翼打开饭盒,一股热腾腾的臭气扑鼻而来。
「你说你想吃臭豆腐,」桑宝宝说,「我带来了。」
苏如晦感动得鼻子发酸,把桑宝宝抱起来亲。
桑宝宝用肉垫抵开他,问:「明天想吃什么?」
「螺狮粉。」苏如晦说。
桑宝宝:「……」
它的嗅觉比人灵敏很多,这臭豆腐已经让它难以忍受,没想到苏如晦的要求越来越可怖。
但它还是答应了:「好。」
苏如晦一手抱着猫,一手夹着滂滂臭的臭豆腐,感动得直想哭。有猫抱有臭豆腐吃,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好的日子吗?
「你希望我叫你大宝贝吗?」桑宝宝忽然说。
苏如晦刚吃进嘴里的臭豆腐喷了出来。
「或者……」桑宝宝面无表情地说道,「小甜心。」
苏如晦在监狱里说的所有话这傢伙都知道,苏如晦有些感嘆于他的势力。
「不要不要。」苏如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桑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瞎说的垃圾话当真?」
「但你说的话大多是这个风格。」桑宝宝有些无奈。
苏如晦决定转移这个话题,举起臭豆腐凑到桑宝宝跟前,「你要不要来一块儿?我嘴对嘴餵给你。」
「……不要。」
***
超元域。
澹臺净的马车辚辚驶在林间,此处就是晦儿在地图上标註的第二个地点,他做了寻常人装扮,染黑了发,特地过来看看。卫队护送着马车前行,斑驳树影打在布帘上,忽然一隻白净的手掀开了帘,一张熟悉的明媚脸庞映入眼帘。
「兄长,好巧。」澹臺熏笑嘻嘻道。
澹臺净蹙眉,「你为何在此处?」
六个月前,澹臺净亲自率领兵马越过四道法门,去了雪境天极。晦儿说那里有一个秘密,他穿越王城废墟,在圣庙里找到一具冰雪砌成的棺椁,里面睡的正是澹臺熏。人们把这奇蹟归结于妖族不为人知的秘术,秘宗星官翻出宗卷,说当年澹臺熏被挖走了心臟,澹臺熏重生,必然和那被挖走的心臟有关。
只有澹臺净知道,或许这一切都是晦儿所为。
晦儿刚降生时,苏观雨常常疯言疯语,说晦儿不是寻常人。事到如今,澹臺净心里也有了猜测,恐怕真正洞悉真相的人恰恰是那疯子。不过,澹臺净都无所谓了,就算世界之外还有世界,又与他何干?
「这话应该我问你,」澹臺熏策马同马车并行,「最近一个月,你来了这儿三回。你妹妹我失陷雪境三十余年,丈夫成了疯子死无全尸,亲儿子不要娘跟个猫崽子跑了,你不好好同我叙旧,赐我百八十个面首安慰安慰我,跑来江州这犄角旮旯地儿。」
澹臺净淡淡道:「面首之事,绝无可能。」
马车行驶到前方,眼看就要到江州城门了,前方突然响起喧闹声,察子拦停马车,跪在车下,道:「前面有山匪拦住劫车,有一个公子被山匪堵住了。」
澹臺净蹙眉,如今四海昇平,竟然还会有山匪么?
有说话声遥遥传来,听着十分温吞随和,「在下身无长物,只想北上去边都,劳烦诸位行个方便。」
「不给钱,休想走!」山匪挥着刀大喊。
澹臺净听着这声音,偏头看,果然见澹臺熏怔忡的侧脸。
「去吧。」他说。
澹臺熏屏退左右,独自策马前行,拐过弯道。一辆青帷马车被凶神恶煞的山匪团团围住,风吹过,帘子掀开一角,露出里头端坐的公子一角白皙的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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