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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靛蓝 爱

许益清教他爱是病态的控制欲,裘盛世教他爱不必忠贞。这东西,既滥也俗,好像人人都轻而易举能得到,随心所欲在把玩。也变化多端,落到千人手里呈现千面,九百九十九面是不堪。

被袁木摇醒,裘榆头昏脑胀地下了车,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夜色黑沉沉,街面的灯也不亮,睡了太久,视线混沌,忽闪着冒金星。

索性埋下头,只找袁木的脚后跟。看他故意踩落叶,裘榆也跨大步子去跟,毫厘不差地重合上一个脚印。

“你的鞋。”裘榆冷不丁开口。

之前去的地方很偏僻,路面坑坑洼洼,尘土飞扬。他的白鞋撑了一下午,鞋面变成灰色,沾了许多黄泥点。袁木比他早发现,苦恼过那么一时,现在浑然不在意了。

悬起脚来偏头再仔细察看一周,袁木说:“白色不经脏。”

裘榆说:“是我害的。”

“有你什么事。”

裘榆没有搭话。

在每一个获悉自己仍旧被他迷得无可救药的时刻,心口总是涨涨的。

袁木刚才语气轻盈,把要转调的尾音抿掉了。袁木穿运动鞋习惯用复杂的那一种系法,让鞋带抖擞立起来,不会软软地撇成两瓣。袁木的这条裤子常常配短袜,走路时现出脚踝,一施力就牵出漂亮的线条。

很好参透裘榆捕捉这些细枝末节的动机,却很难形容他在收集过程中的感受。像织网,像搭积木,也像正在经历具有不确定性的潮水。

可不可以划进爱的范畴?

他见过的爱,缺纯粹,多自私,令人不愉快,难透气。美的,好的,都是用欺骗粉饰的。当局者迷在当局,如果真是爱,裘榆拎不清自己给了袁木哪一种。

或许是混在九百九十九面其中的,总之肯定够不上那一千分之一。种子丢进脏土壤,再怎么奋力长,能干净到哪里去。

袁木教他,大概爱是满怀羞愧的。

“过了这个月再说吧。”马上要走到街口了,此刻袁木放慢脚步,等他的意图明显。

裘榆没听懂,抬头问:“什么再说吧。”

“就”水果摊前满地果壳,袁木挑了个剥得完整的柚子皮,双脚站上去,软绵绵的,“就你爸的事啊。你不是不知道怎么办吗。还有将近一个月,等他下次回来,看看再说吧。”

“你一路都在帮我想这个问题吗。”

他居然问这个。袁木双手揣兜里,脚跟并拢,扭回来面对裘榆,他扬了扬手肘:“也不是一路吧,从那条斑马线开始的。”

为了增加这话的可靠程度,袁木眼神还望着那边,要指他看那条线。颈边却凑来一颗头。裘榆默不作声贴过来了,双臂穿过腋下,慢慢地拥抱他,在午夜的街头。

“想一路了就想出这么个办法吗。”裘榆小声说话,把他的衣领呵热了。

“没有一路。”袁木说。

“嗯,哦,知道,那道白线开始。”

袁木经常走在他前头。

每每注视他的背影,裘榆都希望能永远如此安安稳稳地注视下去。但其实,又免不了期待他停下来,自己追上去,近一点,最好能抱在怀里,最好久一些,最好和他注视他背影的时间对等。

看吧,他对他,翻来覆去是自相矛盾的私欲。

“袁鸵鸟。”

袁木动了动下巴:“哦,你有更好的办法啊。”

裘榆摇头,短短的发茬和袁木的衣料相蹭,沙沙的。

裘榆细细嗅他颈侧,额头渐渐移下来,眼睛闭上了,埋去他的肩膀。依然一下一下蹭着,似乎是喜欢上这条轻缓的声音,也好像是一遍一遍说,没有。

袁木的手抬起来了。

街的另一头,有人哼着曲摇摇晃晃从黑暗中走出来。

两个人都转头去看,是薛志勇拎着酒瓶路过。见了他们,薛志勇歪了歪脚步站稳:“看!眼睛给你龟儿挖下来!”

裘榆的手松了松,要离开,袁木左手立即托住他的小臂,重新放去自己腰后。左手握他的后颈,重新按来自己肩膀。等薛志勇的脚步远了,袁木的手心摸了摸裘榆的后脑,又用指腹去摩挲他的耳朵。

“这次不要剪了,把头发蓄长一点吧。”

道过别回了家,袁木拉开门,屋里漆黑寂静,方琼和袁茶已经睡了。他拧着钥匙合上门,拔下来攥手心没来得及放好,捂着胃靠门框缓缓蹲下了。

据袁木的姨妈说,他小时候方琼奶水少,奶粉贵,所以他断奶比其他小孩早。过早喂他吃辅食,破坏了稚嫩的消化系统,落得今天这么个金贵娇气的胃。

不过脆弱便脆弱些,袁木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胃成了一架精密的仪器,按时促他吃饭,准确为他验查哪口食物不卫生,哪家饭店去不得。

袁木从下午在集市吃过那碗粉开始难受,期间几次想吐,硬生生压下来。精力专注在别处时好些,现在剩自己一个人,反而忍不过这绞痛了。

他缩在鞋柜旁边,手脚发软,身体一阵冷一阵热,汗水密密麻麻往外冒。念头晕晕乎乎的,一会儿想裘榆会不会也痛,一会儿想自己瞎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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